“要是不拐这个弯儿,又怎么知道此路不通。”庄之言说完,又给他续满杯。
柏青来了,满头大汗,“怎么是这番样子?好像是跑着来的。”庄之言问道。
“车子半路坏掉了,拿去修理,我走路来的。”柏青解释道。“这种天气,走路都是耐力的考验。”他跟苏至谦打招呼道:“至谦,你先到了。”
“电磁疗效果看上去不错。”庄之言看到柏青一脸笑意盈盈的样子,不觉问道。
“感觉没有第一次效果好,是不是我预期太高了。”柏青看了看其他两位说道。
“电磁疗?”苏至谦说道。“都是心里安慰,想当初我妈妈做过,皮肤都溃烂了,后来就放弃了。”
“这样啊。”柏青露出一脸惊讶道。“看来也不能什么事都听医生的。”
“我就说嘛,还是简单实用的方法最靠谱。”庄之言说着指着他的肩膀处说道:“要是不贴药,这种天气,我的肩膀仿佛掉下一般,根本就拿不起画笔。”
“贴药我总觉得效果一般。”柏青说道。
“一次两次效果不明显,用三天停三天,一个月后就知道效果如何了。这是慢功夫,渗透式治疗法。”庄之言解释道。
“渗透式治疗法这种说法可是新鲜。我回去再试试。”柏青说道。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似的,“至谦,画廊真要转让,到时不要反悔呀,趁现在还来得及。”
“不会反悔的,我决定回老家了。”苏至谦笑道。
“慢慢搬,反正我不急用画廊。”柏青又道。
红茶渐渐变淡,味道和颜色都是。
“茶叶该换了。”庄之言说着就准备重新泡茶。
“我回画廊。”苏至谦也站起身来,走向了玄关处。
“我也要回家了,昨天晚上画了一个开头,就因为脊背难受被迫停下来。”柏青说着也起身要走,“正好买药,我也贴一个月看看。但愿有你说的效果。我看看是什么药?”
“在茶几下面的抽屉里,自己看。”庄之言说完就将苏至谦送至门口。
“伤湿止痛膏。”就在柏青想要关上抽屉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令他瞬间就惊慌失措的药,那是他的爸爸在胃癌期间时常吃的药,他不会记错,一个字都不会错。难道庄之言也吃这种药。
“找到没有?”庄之言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他正返回客厅。
“伤湿止痛膏。看到了。”柏青连声应道。然后他慌乱地合上抽屉,说道:“我也该走了。”
“好吧。”庄之言又送他到门口。看着两个人先后离去,一个即将离开这座城市,一个却想回来,对同一个地方两个人的选择是截然相反的,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是命运。每个人都有自己该走的路,该停留的地方,该选择的人。
庄之言又打开音响,继续听雷蒙·杰克逊的布鲁斯独奏,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片广袤的白茫茫的雪地,一个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如此渺小,孤独。如果有一个人及时发现他,也就不会死去,刚才没有想到这个假设。要是刚好他路过一定会将他救起,一定会的。那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危难的时候本应得到救助,可是却没有一种假设成立,这样想着,更替雷蒙遗憾,可惜。
他走向画室,该是绘画的时候了,挥毫泼墨,迅速将那个身影留在了画面上。但是他却做了一个大胆的想象,在他的周围有很多双眼睛注视他,却无人伸出援助之手。过于悲凉,凄婉的画面,其实现实比画面本身还要凄凉,当他一个人躺下来的时候,在他意识尚存的时候,他多么想活下来,那一刻他的绝望和无助谁能体会。
庄之言再次意识到他是一个画家,用敏感细腻的一颗心尽量去感同身受,虽然很难完满,但还是努力去体会人物的心里。因此他也常常感觉到孤独,悲凉,无望,都是画面上的人物留给他的馈赠。
绘画这么多年,留在了画面上的多是命运多舛的人,心灵上的烙印深刻。
放下画笔,看着画,仿佛躺在雪地上的雷蒙正缓缓地站起来,走出了画面,走回了家中。
这不过是他的美好的愿望,那幅《雪地上》上的雷蒙依然躺在那里,依然在他的画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