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见了朱高煦,自然又是一阵大哭。出乎朱瞻圻意料的是,朱高煦并不像他的外表那般粗豪,对于痛哭的李氏,朱高煦表现得十分有耐心。
“妹子,咱也不是做了事不认的人。委实是当年我那狠心的舅舅存了将咱留在应天的心思。”朱高煦抱着李氏解释道,“要是不跑,恐怕就遭了建文小儿的毒手。”
“我不是怪你抛下我们母子独自逃离,当年那种境地,奴家也是清楚公子身处险境。”李氏擦了把泪水道,“若是不信你,我有如何会帮着你偷了徐家公爷的宝马助你逃离?只是这四年我们母子委实是战战兢兢。圻儿自降生便离了我身边,一直到今天殿下到了徐府接出我们母子我才第一次抱了自己的儿子。圻儿长到四岁不知父母、无人教导,就连名字都没有。万幸老天保佑,圻儿无病无灾,还聪慧过人。若是圻儿有个三长两短,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哼!”朱高煦怒哼一声道,“我那狠心的舅舅,当年打定了主意要把我留在应天做人质,丝毫不顾及血亲之情!妹子你等着,我这就打上徐府去,将那老匹夫绑了来给你出气!”
一边说着,朱高煦竟然真的放开李氏,大步往外走!
“别!”李氏赶紧拉住他,道,“不管如何,我们母子毕竟在徐府苟活了四年,吃的还是魏国公府的米粮。况且殿下已经去过徐府,既然没有将魏国公如何,那应该是另有打算,公子不可坏了王爷的大事。还有,魏国公毕竟是公子的舅舅,公子出气是小,背上不孝的恶名是大。如今王爷已经入了应天城,以后公子也是真龙之子,身份高贵,切不可因为出一时之气而背上长久的骂名!”
“哼!”朱高煦还是一脸愤怒的样子,被李氏又劝了良久才返身坐了下来。李氏偎在朱高煦身边,幽幽道:“如今我和圻儿母子平安,王爷进了应天城,我们也算是有了靠山。奴家自此便没了别的念想,只盼着我儿好好长大,最好如他爹一般,长成个魁梧的男子汉!”
“哈哈!”朱高煦摸了摸后脑勺,粗豪道,“你别说,这小子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四岁的娃娃,看到咱竟然不怕,还敢朝咱横鼻子竖脸!是个有气势的!”
“公子不要怪圻儿。”李氏道,“圻儿自小生活在徐府一处小院中,除了看守的下人,便只有一个比他还小的女娃作伴。没人教过圻儿礼仪,自然不知敬畏。况且,若是没有点心气胆量,恐怕也难在那小院中平安长大。”
“咱明白!”朱高煦点头道,“不过就是有些奇怪,老头子明明跟咱说,这孩子聪慧有礼,也不知是老头儿见到孙子心中高兴还是什么。难道还能是咱那儿子对老头子比对他亲爹还讲究?”
李氏抿着嘴想了想,才明白朱高煦所谓的“老头子”是谁。赶紧劝道:“殿下入了应天,过几天祭天登基之后便是天下至尊。公子与殿下虽乃是亲亲父子,但以后更是君臣。公子切要留意,不可冒犯才是。”
顿了顿又道:“不过说起来也是奇怪,圻儿好像真的就和公子犯冲一般。自从那小院出来之后,圻儿不管是对燕王殿下还是对奴家,甚至是送我们母子进宫的三宝公公,都十分有礼,偏偏对公子……”
一边说着,李氏竟然露出个微笑:“恐怕圻儿心中真的在怪你为何不早点将我们母子从徐府那笼子一般的地方接出来。”
说起来,李氏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哪怕这个年代普遍早熟,李氏依然保留着一丝少女的顽皮。被软禁在徐府的四年或许难熬,但如今离开了那牢笼一般的地方、母子团聚、夫君来寻,又有了天下最大的靠山,心中的不甘与愤怒一朝扫清,在自家男人面前难免流露出调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