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措地摸着自己的三千烦恼丝，它们从她头上垂下，散在水中，弯弯曲曲的，像水里的细长的游鱼。

游鱼也好啊，总好过只有她一个人。

树干漂浮得很慢，这里很少有风、湖水也几乎不流动，她日复一日看着四周的石壁，这里空旷得连张嘴呐喊都听不到回响。

重复、无聊、倦怠，甚至不如之前随着河水流经草原、森林、高山的日子，眼前的景物永远不会变化、也永远没有回音。

她感到自己在很深很长的梦里，在魑魅魍魉都不敢出现的梦魇里，在一个没有黎明的永夜里，而她的永夜永远不会结束。

于是她睡了醒、醒了睡，她的头发都长得超过脚踝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多久，她看见远处有一个会动的影子。

她兴奋地大喊大叫，此时她已经不会说话了，漫长的永夜让她忘记了她的语言。

她被这个影子捞起。

影子问她，“你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

她摇摇头，眼泪从眼眶里掉下来。她不知自己的来处、也不知自己的归途。

漫长的永夜，让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来处、自己的语言，她什么都忘记了。

看见她一直掉着眼泪，眼前的影子变得慌张、笨拙而无措。影子七手八脚地给她擦去眼泪，又把自己身上的东西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然而，影子犹豫了一下，影子把自己的衣服放到水里洗过，又拿火烘烤。

火？

看见火，她兴奋地扑了上去。她的眼前终于不再是一片晦暗不明的永夜，终于出现了一种别样的颜色。

她扑了上去，然后被火烧焦了。

影子说，“呀！你怎么不会痛吗？”说着影子赶紧把她挪开了，然而她死死盯着眼前跳动的火光，伸出手还要去摸。

影子把她死死抱住了，然而，当影子贴到她柔软的身躯时，影子僵住了，影子闹了个大红脸。

还好她看不清、也不知道痛、更不知道影子在想什么。

影子连忙用她的长发把她的身躯盖住了，等火把影子的衣服烤干，影子才手忙脚乱地给她穿衣服。她是不会自己穿衣服的，她只知道看着眼前的火。

影子很无奈，“你不怕把眼前看瞎吗？我从没见过你这样古怪的人。”

她不理影子，还是兀自盯着火，有时候也看看影子，但是在火的映衬下，影子更黑了，于是她更不乐意看影子。

影子无奈，只好把火熄灭，强行抱着她睡下。

然而她早在自己的永夜中睡了太久，她不肯睡，瞪大了眼睛盯着影子。

刚开始，半夜醒来的影子还会被她吓一跳，时间久了，影子习惯了，会顺手把她的眼睛拂上，哄她几句话，然后抱着她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