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那汴梁城中的青楼灯火通亮,宾客盈满,嘻笑之声不绝,好不热闹。
男男女女们一边畅饮取乐,一边听着那悠悠丝竹之声,四内皆是奢靡与欢乐之气。不时还有阵阵娇笑之声传出。
雅间之中,一个一身华丽锦袍的青年男子手持酒杯,眯着双目赏着面前女子之舞姿,那女子体态轻盈,舞动起来恰似蝴蝶翩翩,彩带飘飞,美轮美奂。这男子不时拍手称妙,放荡不羁,面上满是沉醉之态。
舞毕,只见那男子肆意地左拥右抱着两名姑娘,嬉笑着逗引她们喝酒,口中说道:“来,干一杯,一心一意。”左边那身着红衣的姑娘无奈,只得被迫饮下了一杯。
那青年男子接着又言道:“来,干一杯,天长地久。”右边那身着青衣的姑娘却伸手挡住了酒杯,娇嗔道:“既然公子说一心一意,天长地久,那公子何不将奴家迎入府内,与奴家长相厮守呢?”
这位被唤作公子的男子,姓高,名操,字孟玄,乃是当朝殿帅高俅高太尉的螟蛉义子。
高俅这人,虽不会仁义礼智,信行忠良。于吹弹歌舞,刺枪使棒,相扑顽耍上却样样能行,颇能诗书词赋。
其素来敬佩刘玄德与曹孟德,便各取二人一字为其子字号。又因更喜孟德,故为子取‘操’字为名。
这高孟玄高衙内,虽然身处太平盛世中,东京繁华地,却整日只是提笼架鸟,寻花问柳,只顾赚得快乐快活。最是喜好染指他人的老婆和女儿。便有了个外号叫“花花太岁”。
高操听了青衣姑娘这一番话,微微苦笑,似有无限感慨:
“汝等不知,父帅家教极严,不是我不想将你等迎入府内,实在是我有心无力,不敢违抗家规。“
这高操年纪虽轻,已然是风月场中的老手,借着编造出来的家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将那青衣姑娘的请求给挡了回去。
坐下首陪酒的帮闲富安,亦随声附和,讨好帮腔道:
“姑娘们恁地不知,太尉乃是朝廷重臣,意欲成为文武之楷模,又尊奉儒学,于伦理上不容衙内越雷池半步。衙内虽钱财可肆意花销,美人亦可任意消遣,但在那太尉老爷跟前,却是极为守规矩之人,向来不曾夜不归宿。不是衙内对你等无情无意,只图一时欢快。实可谓‘非不为也,是不能也’。”
高操也趁机附和:
“正是如此。若姑娘们有耐心,待家父百年之后,我自当迎娶。”
正戏逗说话间,高操的贴身小厮高小民匆匆走了进来,压低声音提醒道:“时辰不早,少爷当回府去了。再晚,老爷定会怪罪责罚于我们了。”
高操此时已然玩得尽兴,遂抬眼瞧瞧天色,见确实已晚,便整束衣衫,带着二人下楼而去。
那老鸨子领着十几个姑娘赶忙出来相送。
行至那大门口处,忽听得半空之中,隐约约由远及近一声唱呼:
“玄女娘娘驾到——”
众人听闻此声,哗啦啦地跪了下来,一个个伏于地上,不敢抬头。
在那七彩光芒之中,四个青衣童子左右分了开来,便见那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的玄女娘娘悠悠然飘落而下,神情淡然冷漠,扫过众人,轻启朱唇喝问:
“孟玄何在?”
高操一听是在找寻自己,赶忙向前爬出一步应道:
“小臣在此。”
回答完毕,由性子大着胆子悄悄仰头向上望去,只见那九天娘娘长袖轻轻一挥,周围跪着的那十几个姑娘以及老鸨,还有富安与高小民,竟然全都消失了踪影。周围已然换了景象,香风拂拂,仙雾飘飘。茂林修竹环绕,奇花异草遍地。
心中不觉骇然,忙低下头去,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就听玄女娘娘徐徐说道:
“百年之前,仁宗朝时,太尉洪信,奉旨龙虎山请天师消灾,因好奇心重,又仗势弄权,于混蒙无知中,放走了伏魔殿中的 108个魔王。现今,这些魔王已然化为人形,散布于世间各处。他们视人命如草芥,戕害生灵,无恶不作。洞玄天师意欲垂饵钓魔,重新加以封印。今日选你去做那投饵之人,事成之后可位列仙班,你可愿意前往?”
本就摄于仙威的高操,听闻事成之后还能够成仙,立刻连连叩头,朗声回答:
“小臣愿往。”
“如此甚好,汝可先随童儿们去拜谒天师,领受法术。”
高操赶忙叩谢起身,随后跟着两个青衣童子穿云透雾,漂悠悠来到了一处道观前。
远远望去,那大殿之上,有一个头绾两枚丫发髻,面庞如同白玉一般的明眸酷齿小道童正在那里独自悠然玩耍。待到了近前,那道童又幻化成了一位盘腿端坐、和蔼庄严的苍髯皓首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