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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家堡篇 第4回下 水云燎龙百甲沉沙

到达芦亭村前一日的清晨,上邱城风雨桥港口边,一艘即将启航的船只,突然又降下船帆,静静停靠在岸边。

船里,若生十分不悦地看着向他们汇报信息的人。

“你再说一遍!”

那人叹一口气,只好重复之前的话。

“我们的职责是护送几位去往奡云国,芦亭村不在计划之内,再者,”那人有些无奈地看一眼萧晚,接着说:“据晏家索航船探寻而知,去往芦亭村的唯一海路,不知为何由一片迷雾笼罩,不只是我们,很多人都没有找到芦亭村,我劝您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若生显然不能被他说服,执着的目光看向萧晚。

萧晚先谢过那人,才问:“若我们非去不可呢?”

身为这艘船上的学徒,那人没有决策的权利,他为难地抿着嘴,低头看着脚尖。

“请恕我们难以从命,晏家船不能前往芦亭村。”

若生一掌拍在桌子上,“可我有晏家的手令!”

“正是因为您有晏家的手令,纵使……”那人看向萧晚,“是萧公子在这里,我们也只认手令办事,请萧公子谅解。”

萧晚点点头。

小学徒还想再补救一番,这时从楼梯上来一个人,让他立刻闭了嘴。来人正是这艘船上真正的决策者,晏家指派的船长。跟着他一起上来的,还有一位,应该是副船长。

“非去不可么,萧公子可想清楚了?”

“说的我们还有选择似的。”若生把面前的茶碗掀倒,看起来真的很生气,翘起腿踩在椅子上。

“当然。”船长双手在面前交叠,身子微微后仰,他看一眼副船长,“我们这不是来找您商量嘛。”

副船长向前一步,向萧晚拱手行礼说:“以晏家的立场是绝不可能冒着违抗王命的风险,去那芦亭村的,您说是吧?”

萧晚明白他的意思。这次出行奡云国,并不只为了徽元会袁山夫妇的事,看来晏家也知晓了他的目的,并在提醒他不要忘了王宫里那位的嘱托。

“芦亭村,我一定要去,不坐你们晏家的船就是了!晁风,我们走!”

若生站起来,晁风依旧稳坐如钟。

船长见状向一旁站了站,给若生让出路来:“去往芦亭村的船已经找好了,您慢走。”

“怎么又改主意了?”

“晏家的船不能去,不代表别的船不可以。”副船长向若生解释说:“芦亭村与赤黎城、岭元城之间有一个夹角海湾,因为入海湾的峡口很窄小,且这片海湾在两城交界处,船只通行、停靠的文书批获不易,所以少有航船前往。诸位可先入岭元城,城内有一条穿城而过的河流,名叫安水河,可从内陆入下端河流,由河道直接进入芦亭村海湾,如此一来文书也容易拿到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听起来很麻烦,换了别的船,你们是不是就不能带我们去了?”

萧晚向若生投去为难的笑。“船长能为我们提供这一条线路,足矣。”

萧晚的目光转向船长和副船长,向他们表达感激。“事后,前往奡云国的航路还要继续,请问二位,岭元城内,还能在何处乘坐晏家的船?”

听到这里,船长称有事先行告退,他走后,副船长向萧晚等人解释了之后的事宜。

“您带来的晏家手令和任命书由我们收下不会再归还,届时凭这枚木牌在岭元城东南向梨花湾内,乘晏家船继续前往奡云国,您放心,一定将您安全护送至奡云国。”

商榷结束后,三人下了晏家的船,看见一艘小一些的船向他们驶来,船头上有一个满脸堆笑的人在冲他们摆手,那人的身后还站着四个体型相差不多的男子。

“我来介绍一下。”先前的那位学徒,将小船上下来的人引来萧晚的面前,向他解释起来。“这是漕运使娄大人的手下,名叫单兴。”接着他又转向单兴,向他们介绍了萧晚等人。

听到漕运使的姓氏,萧晚突然想起一张不算陌生的脸。“漕运使娄大人可是娄垚?”

“正是。”回话的不是学徒,而是单兴,他的脸上堆起褶子,伸着脖子说:“您就是我们大人说的贵人吧,幸会幸会!”他向萧晚拱手行礼。

回想在赤黎城青城山上第一次见到娄垚,那时他还只是赤黎城祈林镇边界海湾上的卫官,没想到现在已经成了赤黎城的漕运使,想来这娄大人的青云之路少不了晏家的助力。萧晚看向那名学徒,只见他十分无奈地瞟了一眼单兴,向萧晚告别后,随晏家的船离去。

单兴目送晏家船只离开,他挺起腰背,晃晃他那个鼓胀的肚子,自傲的和萧晚说:“听说您要去芦亭村?晏家不敢去的地方,找我们就对了!”

“你们能找到芦亭村?”若生拍了拍晁风,掩饰不住的兴奋起来。

单兴举起手来,抹一把脸上的汗说:“倒也不难……”

“单工,该出发了。”一个脸色冰冷的男子走过来,打断了正要说话的单兴。惹得他一脸不悦的回头。“好我知道了。你们带几位公子上船吧。”

萧晚笑了笑,看一眼那个男子,他认出这个人是娄垚身边的侍卫,现在却在娄垚的手下身边做事,看来他耿直的性格并没有在仕途上帮到他。

等他们上了船,他们才知道那个单兴并不随行。船上除了他们三人外,还有两名护卫和四名船员。

开船之后不久,晁风避开在船板上看守的侍卫,进入一楼的船舱仔细查看了一番,并无异样,便来到二楼。自开船,若生就感到头晕目眩,腹中翻江倒海,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由萧晚在一旁安抚片刻后,两人也上到二楼,在会客厅内休息。

“你干什么去了?”若生问。

“这艘船比晏家的船单薄的多,我不认为这船能将我们安全带到芦亭村。”

萧晚没有说话。

“那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晁风没有反驳,对若生说:“你把易行图拿出来,让我看看。”

昨夜在西竹别院,临行前众人检查行囊时,若生的包袱中掉落的地图,引起了晁风的注意。站在若生身边的他顺势捡起地图来。

“这是什么?”

“别动!”若生夺过地图,拍拍上面莫须有的灰尘。“这可是老白留给我的。”

“这不是普通地图,打开让我看看。”

若生半信半疑地从背包中再次掏出地图,放在石桌上摊开来。

“我早就看过了,不过是青城山的……”若生看着展开的地图上所见地形地点,竟然与先前在青城山所见完全不同。“这……怎么变成侯府了,哎,你这里还挺大的。”若生从地图上抬起头,看向萧晚。

萧晚也大吃一惊,就连他自己也从未看过这样详细的侯府地图。

晁风将地图移向自己,低下头来,将地图的边边角角都看了个遍。

“果然!”晁风抬起头来,用手指轻轻揉搓了一下皮质的地图,指着地图上一个似罗盘上指针一样的标记说:“你们看,无论我将这张地图如何颠倒,上面的指向始终朝着南面。”

“还真是哎。”俞竹凑过来歪着脑袋看向石桌上的地图。

萧晚看他一眼,俞竹缩起脖子收回视线,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西竹别院。

晁风将地图反过来,以底面朝上。“这是思南鸟的皮所制,轻抚表面有微微刺手的触感。”萧晚和若生分别上手抚摸,果然像晁风说的一样。“这是思南鸟的羽毛翅根,是导向的关键,来,你们再看。”

晁风翻过地图,双手托在掌上,让他们俩随他一起走出西竹别院的大门。三人来到门外的廊下,不由得发出惊叹。

“这地图所示,竟能跟随我们所行随时改变,真是厉害。”

“哦,我明白了,所以我在青城山的时候,只能看到观里。”

三人又回到西竹别院的院内,晁风将地图放在石桌上。

“若只是思南鸟的皮,还做不到随行改变,这张地图的正面还有一层,是匿行兽的皮。”晁风直视若生,他不明白眼前这个孩子,为何让白行甦前辈这般重视,竟连如此宝贵的易行图都赠予了他。“此物名为易行图,是万中无一的宝贝,你要好生保管。”

自晁风一番解释之后,若生才知道这张地图的好处。他从包里翻找了好一会儿,拿出用方巾好生包裹的易行图来,放在桌上。

“要你好好保管,不是要你藏起来,这样一来,使用时,岂不是增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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