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在现实世界,这种气温至少也得穿多一件薄外衣。但此处是特斯德,而江政忠现在的身份是卑微的奴隶,衣服常年一套薄皮短袖加大裤衩。剧场的爸爸们不给衣服,奴隶伶人便只能忍受手脚冰冷。
日常行动还不是问题,到了冷水洗澡环节才是真正的透心凉,江政忠甚至会为没有感冒发烧感到惊讶。而除了江政忠之外的人似乎不怎么在意气温问题,看着瑟瑟发抖的江政忠其他人反而会迷惑不解。
“如果这么早就觉得冷,下起雪会更难受。溯得早点适应环境的变化。”
阿瑞如是说。
这侧面反应他们习惯常年单薄的穿着,甚至下雪也是这么熬着。异世界的人身体素质也太好了——虽然想这么归类,细想一下古代普通老百姓也是活得这么坚强,江政忠受不了仅仅是因为在温室中长大罢了。
“临时集合!”
穿着长外衣的长鞭女大声叫道。
在长鞭女的号召下,大伙迅速地跑到中央排好队伍。一般来说奴隶伶人们每天早晨会集合一次,而一天下来也只有那么一次。这一次的临时集合乃是江政忠待了三个多月里首次出现。阵列了一会,LS抬着麻包袋和穿着毛茸茸的皮衣的弥优尔一起走到前列。
“报到!”
“主人好!”
“报到!”
“主人好!”
待大伙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长鞭女后退让位:“有请弥优尔小姐。”
弥优尔还是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言一词用力恰到好处,显得颇有领导风范。
“今天我来是做褒奖的。有目共睹,近几个月在各位的努力下,科瑞特剧场蓬勃发展。这不仅是管理者经营有功,更多的是在场各位的不懈努力,为剧场奋斗拼搏的结果。为此,剧场决定给予贡献者褒奖,让有奉献精神的人的努力得到相应的回报。希望大家积极向受到奖励的人看起,勉励共进,为剧场做出更大的贡献。之后,剧场也会更加注重人员评价,对先进者给予相应的回报,对落后者则是给予相应的惩处。愿大家记住我的话,奋发向上。”
在弥优尔的示意下,LS打开麻包袋,取出“奖励”向在场所有人示意。是衣服,而且不是薄皮,是能保暖的外衣外裤。有点傻眼的长鞭女迟疑了一会,估计剧场是第一次这么干。
她上前一步宣布:“一袋子的衣服,将给予近期表现最好的‘纽斯达’小组成员。大家掌声祝贺!”
主人的要求下当然掌声如雷,只是其他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祝贺的意思。
“希望‘纽斯达’小组再接再厉,也希望其他人向‘纽斯达’小组看齐,争取获得奖励。”
说完,弥优尔和中年男人一起退场。主人们不在,长鞭女也不用留着伶人们集合。
“解散!”
——T12.16
好暖和啊。不不,我得打醒精神。
好就没那么舒适了,江政忠有点昏昏欲睡。
“唔。”
“姐姐很暖啊。”
精神过甚的格琳蹦蹦跳跳:“老板、老板!这衣服好暖啊,原来衣服可以这么暖的啊!”
“确实。谢谢你,溯。”
连不喜欢说话的希克斯大哥,在披上大衣之后也做出感慨。希克斯大哥背后有手臂,穿的衣服背后要裁出几个洞,实际上不怎么保暖。因为没有道具,裁剪衣服只有会点术式的江政忠能做到。
“你们太兴奋了,不就是几件衣服。”
嘴上这么说的菲兹,在拿到包的瞬间抢走了和自己相称的深蓝色棉衣和灰色长裙。
“大哥,你看我这着装怎么样?这造型能当主演吗?”
“肤浅。”
卡托像健身选美秀般露出白齿挤出硕大的肌肉,这引来了一旁的莱恩的蔑视。
“你说什么?”
“我说你肤浅,就你这牛头想当主演得在梦里寻!”
“你有本事再说多一次!”
卡托和莱恩相处之后性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看上去稳重冷漠的卡托,实则是一个非常向往出众的人,为了当主演最近无故献殷勤替江政忠倒茶递水。而莱恩是个不喜欢不切实际地的人,坚持着脚踏实地,心甘情愿地在小组里打杂。两个人都喜欢叫江政忠“大哥”,明明与他们体型对比江政忠如同豆丁。
喜欢走在一起的两人经常因为理念不合而争吵。吵架并没有大问题,因为牛高马大的两人实际上都很怕事,嘴上怒哄而不敢轻易打破规则。
“确实暖和。苏希,这个给你。”
“谢谢。”
苏希因为身材太棒,送来的衣服里没有适合她穿的。江政忠的裁剪技能是有极限的,无论他怎么改,都无法把过于丰满的前胸塞进衣服里。最终,江政忠只能把衣服破开成不怎么保暖的背心款式,而温蒂把唯一一条围巾套在苏希的脖颈。
同一期进组,同样是人种女性,温蒂和苏希私下的关系非常好。据“纽斯达”副领队的菲兹所说,虽然住的房间不同,两人很喜欢约在一起。一块参加“纽斯达”女性小组密谈、一块洗澡、一块洗衣服、一块上卫生间,似乎有种百合的花香味。
“好了,大家都停一下。”
在“纽斯达”里,江政忠是默认的最高领队。一旦他要求到,所有人都会聚集过来。当然,菲兹这个不合群的女人是个例外,所以大家才会封她做副领队。
“关于这次的奖励,大家怎么想?”
一个人思考问题很容易受到固有思维定势的影响,所以江政忠时常会这样向成员征求看法。
“领队的意思是,这次奖励的衣服又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吗?”
“百分百会。”
菲兹不假思索地速答。
苏希也表示赞同:“如果是精神或者食物的奖励,大家看在眼里恨几天可能就忘记了。但现在奖励的是衣服,穿在身上随时随地能让别人看见,时时刻刻意识到待遇的差距。”
亚萝提出建议:“像之前一样再吸纳一些新成员怎么样?”
江政忠摇了摇头:“收新人会有效果。但考虑到要选择适合的人,还有之后的培训和剧本安排,一时半刻很难择到合适的人选。奇奇怪怪或者无所事事的人加进来,反而会有不好的效果。何况格拉尔还没回来,各种事情都不好操作。”
“大哥,要不我去调查一下是哪些人不满意,有针对性地对他们‘说服教育’。”
莱恩眼中透露出冰冷的气息。他的性格虽没胆量杀人,恐吓还是可以做到的。
“可以有,但要注意不要做得太过火。”
卡托兴致勃勃地接话:“吽!那么大哥,让我去做思想工作。我会把大哥的好灌输进他们的脑子。”
“之前就是因为太多人吹嘘,才导致他遭人白眼。类似的事情还是别做为好。”
顺着菲兹的视线,红绿黄三个人依次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哦,是吗?谢谢菲兹大姐的提醒。那我得想想其他的洗脑方法。”
把思想从洗脑中转出来,用正常一点的方法好不好?——江政忠把心声按在肚子里。
“总之,我希望大家在日常中多点注意。想到了什么好注意,或者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都得和我汇报。”
“明白!”
——T12.16
穿上暖和的衣服,江政忠回到了新工坊准备作业。虽然雨天消停,旧的工坊依旧囤积了大量的雨水,重启几乎不可能。江政忠只能将帐篷工坊继续改造,成为新的工坊。
新工坊能够挡雨,但因为贴着剧场的墙,弥优尔不允许他堆起土墙占用边路。为此,新的工坊防秘性很差,随便一个路人都能看到江政忠作业的情况。好在江政忠已经学会了远程操作,可以掩人耳目地工作。
这天江政忠来到新的工坊时,帐篷里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向他招手。
“格拉尔?你回来啦?”
“昨晚就回到家了。”
外出一趟归来,格拉尔风貌与先前有出入。杂乱的头发打理地整整齐齐,梳起一个斜向一边的侧流海。仔细打量一下,脸上光泽也比之前好,明显是化了淡妆。
江政忠把心里的话脱口而出:“格拉尔,你该不会是去相亲了吧?”
像掉到绝对零度的水珠瞬间结冰,格拉尔的表情非常坚硬。
啊,被我说中了。
这个话题该不该继续?格拉尔喜欢安娜,却为了相亲外出了两个星期。是身不由己,亦或是……
情况如此矛盾,江政忠觉得还是不要贸然介入为好,刚才的话就当是童言无忌。
江政忠试着转移话题:“你不在的时候这边可头大了。一连下来一个星期的雨,工坊倒塌、道具损坏。现在这个地方是我新搭起的,消耗了我不少精力。”
“嗯,我不在的时候的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格拉尔僵硬地笑着。
听谁说?江政忠当然不会过问。
“《青鸟之报》演出顺利,接下来我想让亚萝做主角。戏名我也想好了,叫《黄雀》。现在有空吗?一起商量一下新的剧本。”
“额......我等一下还要回家会客。”
“那就先由我来定个大概,有空再让你过目,这样怎么样?”
“挺好的,就这么办把。”
此时,江政忠注意到了有脚步声,他提醒道:“格拉尔,有人过来了。”
“谁?安娜吗?”
“不是,这是走路的声音。”江政忠朝声音来的方向望去,“是弥优尔女主人和LS。”
“他们?”
格拉尔不解地皱着眉头。弥优尔很少离开仓库,突然过来让两人心生几分警惕。
或许是我做错了什么,自己没有自觉?
“格拉尔。”
看到弥优尔向格拉尔挥手,江政忠意识到她并不是来找自己的。
“姐姐,您怎么到了这种地方?”
“仓库的管理有空暇,偶尔想出来走走,格拉尔你不欢迎我?”
“哈哈,怎么会呢。”
格拉尔挤出笑容,是认识他两个月的江政忠一眼能看出的假笑。
“你昨晚半夜才回到,今早就不见人,没想到回来第一时间来这里。格拉尔,你当真喜欢这小子呢。”
“戏剧的剧本一直由我负责,而之前因为我有要事离开造成了各种问题,作为负责人想早一点过来了解情况罢了。我不在的日子里,数溯最清楚事情的前后,所以我才来找他。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更详细地了解操作中的问题,是未来更好地安排的关键。”
弥优尔点了点头:“说得不错。居安思危,危中自有机。作为剧场的主人,不能满足于当下,而要时刻吸收各方面,包括下人的知识经验,以达更高的境界。”
“谢姐姐赞赏。”
“家里安排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格拉尔再次挤出笑意点头:“都处理好了,母亲一手包办着,不会有错。”
“是吗?”
弥优尔上前一步,举起手指敲了一下格拉尔的额头。
格拉尔对此很是疑惑不解:“姐姐?”
“你真的满意吗?”
“当然了,我是未来的剧场之主,自然要听从安排。”
“做人别太着眼于未来。有时候,存在当下的东西过去了就过去了,想回头没那个机会。不要去管未来如何,顺从自己现在的心意,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姐姐……”
“我想起我还有事,先回去仓库处理了。我期待你们的剧本,好好干吧。溯,竭尽你的能力辅助格拉尔。”
“是,女主人。”
弥优尔带着LS一同离开。转身离去的瞬间,江政忠察觉到她的视线变得无比冰冷,仿佛是箭已上弦的猎人。
“今天的弥优尔女主人有点奇怪,侧漏的霸气比平时凌厉。”
“虽然身为女性,弥优尔姐姐从小却以成为科瑞特的继承人为目标,并为剧场付出不懈的努力。这是男人的我们无法想象的坚韧。”
“这话和她今天有点奇怪有关系吗?”
格拉尔欲言又止,似乎有不少难言之隐。
“好吧,我不问了。不过按照我的看法,这里也是重男轻女的社会,从一开始弥优尔女主人就处于竞争劣势。所以她的失败以及由你继承科瑞特的事,我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这你就想错了。实际上,我能继承科瑞特是最近才出来的说法。经营妥善的时候,弥优尔姐姐的人脉和号召力都非常强。只是5年前科瑞特受到了戏剧场冲击,初尝败果的姐姐突然一蹶不起。不少人认为是姐姐没尽力,科瑞特才会衰败得这么快。而与此同时,成长起来的我开始以击败戏剧场为目标。各种阴差阳错交织,渐渐的才有了我是剧场的继承人的传闻。”
“传闻,也就是说还没决定咯?”
格拉尔摇着头:“继承人选择得看母亲和父亲的判断,不过现在已经肉锤板上,只差正式宣布。但我想,姐姐继承的几率不大,或许是因为她和LS伯父走太近。她和LS伯父都是当时反对戏剧改革的一派。当下戏剧演出如火如荼,更是熄灭了他们的气焰。”
如雷贯耳,江政忠被事实冲击到。
“等等?当时6个人里2个人反对就是他们两个?你不是也反对我们的吗?”
“谁说的啊?反对我还干嘛要负责带你们?”
格拉尔一脸疑惑。
“但是你一开始不是很厌恶我的吗?我还以为你是被强制安排过来,你本人超级讨厌我们呢……”
“就说你别以貌取人。当时我只是看不惯你们屎一样的演出水平。因为我平时常去看戏剧场,知道差距有多遥远而头痛。”
“啊?”、
江政忠意识到自己一直陷入了误会。简单点总结,格拉尔打从一开始就是自己人。如果不是以为格拉尔是反对派,江政忠便不用与空气斗智斗勇,接触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和格拉尔打好关系。
“格拉尔,那个LS具体是什么人?我怎么总见到他和弥优尔女主人在一起?”
“他是我父亲的亲哥哥,现‘死亡组’的直接负责人和训练者。这些你知道吧?”
“嗯嗯,这些我知道。”
“除了与我们有血缘关系,LS他还是科瑞特创始时就在的老员工。因为这些特殊的身份,他即使不干活都能在剧场内保有一定的地位。自从‘纽斯达’开始表演,对‘死亡组’惊心动魄的演出需求越来越少,他最近也清闲起来了。他赞成姐姐为继承人,悠闲了自然往她身边跑。不务正业的样子像极了从前,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念亲情早赶他走了。”
最近剧场少有伤员也没有增员,和“死亡组”演出减少有直接关系。解放了“死亡组”的纽斯达应该算是他们的救星,同时也是LS的天煞星。
所以他才会那么讨厌我吗?
“听你的口吻,你不喜欢LS对吧?”
格拉尔非常犹豫,露出不想说话的神情。江政忠明白过去应是发生了不少事情,他人的家事作为外人的他还是不要管为好。
于是,江政忠笑着敷衍而过:“莫在意,我只是好奇而已。我继续构思新剧本,格拉尔你也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吧。”
“好,明天见。”
“再见。”
——T12.18
新剧本开始制作的两天里,格拉尔没有在工坊久留过。江政忠猜,格拉尔他不是不想待在工坊,而是不想进入训练场的范围,不想因此而碰见某个人。
“临时集合!”
今天是又罕见的紧急集合,四散的伶人们陆陆续续排好队。看着各类人神色匆匆,江政忠捉急地询问希克斯背着的菲兹。
“菲兹,今天又怎么了?你那个高度能不能看到什么?”
菲兹按着太阳穴,眯着眼仔细地观察前列。
“有一辆铁推车在。铁推车上放的,放的那是制作奴隶纹的烙铁和霓虹灵灯?看样子和奴隶纹有关。不过最近没有看到新人近来剧场,所以应该不是为新人加入准备的。”
霓虹灵灯就是看上去酒精灯一样,点着会散发彩色火焰的灯。据说内部燃料混有凝聚的灵气,相当于一个移动的灵气电池,专门发动不需要太多灵气的术阵。
“不是为新人准备还有什么用?难不成是打算贩卖转让部分奴隶伶人?”
“反正这些工具凑在一起没有好事情。”
罕见的是,兽皮大叔夫妻、格拉尔、弥优、长鞭女和LS,剧场的6个主要管理人全部到场。兽皮大叔往透明杯里滴入血液,LS则把用霓虹灵灯烤亮的烙铁放在杯里浸泡。
“全体听命,阵列一排!”
在长鞭女的要求下,伶人将队列整合成一条长龙。原本就排在后排,整合之后“纽斯达”小组全部列在队尾。
LS拿起浸泡过的烙铁,一只手用力扯下伶人的衣服露出胸膛,然后用烙铁在胸前挪动。这个动作,实际操作起来相当猥琐。伶人里女性比男性多,相当于给了他正当猥琐的理由。
安娜排在前列,因为身子高,她需要俯下身子才能让LS够着。宽松的衣服本就很暴露,LS还故意扯开使得安娜直接裸露出半身。注意到他看安娜色眯眯的眼神,和这种一看就很下流的举止,江政忠开始明白格拉尔为什么如此讨厌他。
果不其然,一旁的格拉尔脸色相当难看,眉头挤成了倒八型。说真的,如果真是安娜的男朋友,估计会不顾情面直接上去爆锤一顿。
检查有序地进行,很快完成了一半。正当江政忠无聊的时候,弥优尔向兽皮大妈布雷姆娜提议。
“母亲,‘纽斯达’小组有大量的排练流程。或许让他们先做完,早点让他们回去工作比较得当。”
布雷姆娜思虑后点头:“说得对,让‘纽斯达星’他们前来吧。”
在布雷姆娜的要求下,纽斯达插到了最前面。眼看着LS一个个地猥琐组里的女成员,江政忠心里不禁有点上火。尤其是他看苏希的表情,那是灰狼遇上羔羊的邪心。
“下一个,你上来。”
LS拉下江政忠的衣领,用烙铁揉动他的左前胸。和以往一样,彩色火焰灼烧的烙铁并不烫肉。突然,LS摆出不可思议的样子。用火焰灼烧几秒烙铁,他再一次印在江政忠身上。然而重新操作的结果明显不让他满意,他挥手让其余的人一起前来。
LS询问各方意见:“这是怎么回事?”
弥优尔也摆出疑惑的神情:“或许就是这么回事,这么一想很多事情都能想通。”
格拉尔则给予反驳:“怎么会,我敢保证溯不会干那种事情!”
布雷姆娜也插入话题:“但是格拉尔,关于这个你怎么解释?即便不能指示他是犯人,至少也说明他有猫腻。”
江政忠被绕得莫名其妙:“各位主人,请问我有什么问题吗?”
格拉尔一脸苦恼,他拉起江政忠的领子仔细地再检查了一遍。
“我说溯,你的奴隶纹去哪了?”
奴隶纹?
“我记得就印在这个位置啊?”
江政忠低头按着之前打印奴隶纹的区域,然后终于注意到了问题所在——之前隐隐闪光的奴隶纹术阵消失地无影无踪。
“怎么不见了?”
这会儿轮到江政忠自己困惑了。
如同审问要犯,弥优尔加重语气:“别自欺欺人了,道出你的真实身份吧。为什么要潜入科瑞特剧场?”
“姐姐,是他一手打造出了剧场现在的戏剧模式,我不认为他是间谍。”
“格拉尔,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想什么、为什么要进入剧场,只要他自己知道。从我的猜测看,他很可能是想先获得大家信任,然后策划着一个大浪盖平科瑞特,所以才会那么拼命地工作。”
“别信口齿黄,LS。溯的贡献和工作我都看在眼里。我不允许一个无能又无志的人侮辱一个尽心尽力奋斗的人!”
“臭小子,你敢在说多一次!如果没有我,这剧场根本就不存在!”
兽皮大叔终于忍不住,提气怒哄:“行了!都停下来!”
一声咆哮,在场所有人立即一言不发。待众人平息了一阵,布雷姆娜发布号令。
“事情回去再商量,不要在下人面前惊慌失措。溯。”
被叫到名字,江政忠自然地做出反应。
“我在。”
“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在房间制作剧本,没有允许不许走出宿舍楼。过一段时间我们会找你谈话,希望你好好理清思路。”
“是的,女主人。”
弥优尔接道:“母亲,父亲情绪太激动了,他的身子本就不好,你先和他回去休息吧。剩下三分之一,由我们4人监督完成即可。”
LS也接着规劝:“弥优尔大人说得对,你和艾萨先回去吧。”
“好,接下来交给你们4个,好好排查。”
趁着众人目送兽皮夫妻离开,安娜凑到江政忠耳边细声提醒。
“别愣着,先回房间去,思考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受到突如其来的压迫,兽皮大叔一家人莫名的指责,江政忠的内心一片混乱。此地不宜久留,要摆脱现状,确实应该换个环境理一理思路。
江政忠和菲兹对视,用目光发出信息——大家就拜托你照顾了。作为来到特斯德交心最长的对象,不需要语言她能理解江政忠的意思。江政忠环视一眼表情复杂的成员们,他默默地走向宿舍楼。
——T12.21
问题出在哪里了?
被关在房间里3天,江政忠除了编写剧本便是思索这个问题。这几天他只有吃饭和睡觉两个时间段能够接触到外面的情报。
睡觉时间,阿瑞和希克斯会回来。通过阿瑞的讲述江政忠能大致了解练习情况。无奈阿瑞本人不擅长茶颜悦色,除此以外一概不知。江政忠有想过找最腹黑的菲兹谈谈,但以他现在“叛徒”的身份,这么招摇找她们或许会造成不便。
江政忠的饭食由序号1号的安娜负责,是他获得信息的好时机。安娜每次只停留5分钟,待江政忠吃完会把盘子收走。5分钟的时间不长,但她会尽可能告诉江政忠情报。
“格拉尔因为明显偏袒你而不被允许接近,估计是怕他生出恻隐之心把你放走吧。”
“他不会这么干的。格拉尔那种死脑筋,只会死缠烂打说服剧场之主放人。”
“呵哼,也对。”安娜忍俊不禁,“你真的没做手脚吗?或许是在不自觉地情况下消除了奴隶纹。在你之后的人员检查也没有问题,全程下来只有你的奴隶纹出事,怎么看都很蹊跷。”
“说了很多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奴隶纹消失了。要是早知道自己这么牛叉,能消除奴隶纹,我干什么不逃出去呢?没有了奴隶纹我便是自由之身,包围剧场的结界困不住我。结合我半桶水的术式,出去也能活得很嘚瑟。”
“那倒是,我小时候也梦想过做个地下术者潇洒快活地过日子。”
江政忠咬着勺子:“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觉得那个奴隶纹检查倒是有点突兀。知道是谁提出来的吗?”
“没听说,我找个机会问一下格拉尔吧。”
“但是你现在和格拉尔的关系,不是——”江政忠连忙堵住自己的嘴,“啊,对不起,我多嘴了。”
安娜些许尴尬地回答:“没事,我不在意。现在之是尴尬了一点罢了,久而久之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那有机会的话,你把这个也给他。”
江政忠把写着字的纸递给安娜。幽禁状态也得工作,否则布雷姆娜也不会故意叫安娜送来纸笔墨。既然被命令写剧本总得交点东西出去,还可以光明正大地夹带私货,何乐而不为。
安娜看得倒是笑了:“都成剧场的大叛徒了,你还有心思写故事啊?”
“如果我不保持工作,才是默认自己就是叛徒呢。我这是无声的哭诉。”江政忠长长地叹气,“我不在特效做不出来吧,现在的演出怎么样了?”
“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差。‘纽斯达’的各位实力逐渐具备,靠演技和剧本质量足够吸引观众。不过抱怨没了新鲜感的观众也很多就是了。”
“影响不大就好,说明没了我,他们也能好好地过下去。”
江政忠发自内心地作笑。
“别用这种仿佛明天就离开的奇怪语气,他们还需要你呢。”
“总之谢谢了,我再想想明天要问你什么。”
安娜收走盘子离开,江政忠盘腿坐下继续思考。江政忠现在是剧场的“叛徒”。要说明这一点得回到安娜出事故的事件。
那个时候格拉尔一行人问了一圈没找到犯人,以为犯人是内部人员而不了了之,但实际上还有没有调查到的伶人——不错,就是江政忠。当时江政忠奋不顾身地救场,全场没有人怀疑他的用意,自然也不会调查他。
但如今江政忠的奴隶纹无故消失,故事情节一下子转了180°。以前的英勇行为可以翻译成:江政忠为了排除自己的嫌疑,故意制造出这么一场闹剧获得众人的信任。他本人没有奴隶纹,属于系统内的漏洞,内部人员直接询问他也得不到真话。只要不进行正规的奴隶纹检查,江政忠是不可能暴露的,颇为完美的犯罪。
江政忠猜想,敌人是在利用自己打幌子。敌人极有可能和安娜受伤的事件相关,想借这一次机甩锅。
那么重点,我的奴隶纹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根据这个时间点,江政忠可以判断他和想要排除他的人是在什么时候接触过,并由此筛选出策划陷阱的人。江政忠回忆起生活的细节,从走进剧场的时候奴隶纹便是黯然失色。每天洗澡擦身体他会不经意地看到它,记忆中确实是一天比一天暗。大概在制作《青鸟之报》的时候开始,江政忠洗澡没再留意它,消失的时间点很大可能在这里。
那么以此为假设,敌人便是在之后与我接触,并不经意间发现这个事实的。
为什么是在之后而且不经意?简单的推论。如果对方早知道江政忠没了奴隶纹,没必要拖到现在才搞他。早点把罪丢江政忠身上不就一身轻松了。况且连江政忠都不知道的这事情,对方极大可能是阴差阳错获知的,这么想比较合理。
心里有鬼的人,在执行犯罪的前后肯定有动作不协调,或者有非日常的行动。这不仅是侦探小说写的,犯罪心理学也是这么说的。这么一想,筛选出的人物果然是那几个人。
没错,江政忠心里早锁定了嫌疑人物,以上只是为了说服自己而拼凑的逻辑。而在知道自己是清白的情况下,陷害自己的人极大可能是真正出卖剧场的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