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攘外必先安内！如今我朝内部已然不安稳，更应该平乱平承侯，慎防外寇侵袭！”

“陛下此不妥啊……”

朝上各大臣吵吵嚷嚷，颇有一要将此殿掀飞的架势，陆允压着眉，眉宇间尽是烦躁。

他视线逡巡过大殿，意料之中的，当今丞相，那一身少年风骨的世家子。背脊挺直而立，面色无波，甚是难看出半点风云欲来之势。

不知为何，他忽地很厌恶他这番姿态。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陆允就是直觉厌恶。

后来的陆允想，或是因为当时江挽瑜的那个笑吧……

“…沈卿，可是有话想说？”

他坐直了身子，突然不想在沈世源面前有丝毫露怯。

他是天子，是这北襄的主人，又为何要与一个臣子比呢？

后来的后来，陆允总是会被这个问题困扰。

“回陛下”，他见那少年于他目前，弯腰折脊。

“先帝幼子，陛下其侄，有英雄少年……”

殿外喧嚣，似是有什么变动。

陆允眼也未眨看着其下俯身的沈世源，眼角余光瞥到一侍监慌不择路跑来。

“正欲京都来。”

“报——陛下、陛下，有、有军队来了！”

陆允猛地抬眼，目光如刺，向殿外。

“……宣，朕皇侄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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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抬眼，陆允已隐去眸底情绪难明。

他缓缓开口，嗓音已带上了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朕要你，善待江家军。”

闻言陆尚卿心下一震，他抬头，辨不明眼前天子喜怒为何。

他张了张口。

带着自己都难以分清的思绪应下。

“……臣，遵旨。”

“好！”

帝龙颜甚悦。

“行了，不必在朕眼前拘泥。你皇婶知你回京，特意张罗了晚宴。来人，摆驾长乐宫！”

陆允笑呵呵吩咐，自是未能注意到陆尚卿猛然一僵的动作。

是夜，长乐宫。

今夜江挽瑜着一身素色绣金线百褶裙，外罩薄如蝉翼花缎女披。融融烛光下她仅是站在席间，只句未言，亦是颇有一番蓦然回首，灯火阑珊之感。

陆尚卿掩下眸内的惊艳与锐利，恭恭谨谨端坐席间。

宫女侍从推盏布菜，酒过三巡后。陆允率先开了话头。

此外一番不过谈起了皇后替丞相沈世源相看亲事一事，皇后本人江挽瑜唇边笑意一僵。

烛下美人如画，即便如今端然笑着亦是有着别样风情。陆尚卿就着这般夜色又饮下一杯酒，视线却凝在北襄皇后秾艳眉眼。

“尚卿如今弱冠，是朕北襄镖骑将军。少年有成，朕心甚慰，如此……朕还要麻烦皇后届时亦为这小子相看一番京都贵女。成家立业，这男儿啊，只有娶了妻成了家才算完满。”

天子伸臂揽过皇后雪肩，笑得开怀。

陆尚卿眯了眯眼，抗旨的话语还未到唇边，却被当事人其一施施然打断。

“…如此，妾定然多加上心为尚卿相看。”

江挽瑜顺靠在陆允肩上，视线与陆尚卿眼眸一触即分，姿态妩媚捻起一缕发，笑无破绽。

夜深，江挽瑜挥退了长乐宫的人，服侍陆允歇下。

她转头看到了桌上未饮完的酒与尚在的人。

纤腰一扭，已是领着人出了殿门去。

她走后，并未看到早该歇下的陆允缓缓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