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儿亲鉴,幸各事安适,可释远怀,归期无期,共待相见时。乍暖犹寒,尚乞珍掇。阿祀谨上。”
拂梨见她放下书信面色终于有了些许温情,放下心来,轻声道“秦少爷说了什么。”
周沁之将书信放在胸口,长舒一口气,眼睑低垂遮不住眼中的柔情,轻声道“阿祀说,万事安好,共待相见时。”声音越来越轻,犹如潺潺流水沁人心脾,滋养着如今正在枯竭的她。
今夜,在幽深冰冷的春寒夜中,有一丝温热逐渐弥漫开来。
春日很快到来,殷红园中的桃花已经含苞待放,春风催开。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赵紫芙站在树下,看着满天的花骨朵,喃喃自语道,却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头饰流苏随着风轻轻摇晃,发出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清脆。
“以花比做女人,也只剩了嫁人这一件值得歌颂的事情。”赵紫芙双指轻捏,拔下一朵,看着手中稚嫩的花瓣,她似乎想起什么,无力温柔的眼神突然凌厉伴随着一丝痛苦,双指霎时间用力,将其碾碎,恍惚之间心脏仿佛也被捏碎一般的疼痛,蔓延至全身直至指尖发梢,喉咙发紧,指尖用力将那本就破碎的花骨朵,捻的不见踪影只剩指尖染上淡粉色。
陈英侧目看了一眼何槐荫还是按着规矩停下脚步,鞠躬问安。“微臣参见皇后娘娘。”赵紫芙将手指藏入手帕之中,端起一成不变的笑,点了点头,“陈大人未着官服,这是要去哪?”虽然问着,但目光却落在他身后的何槐荫身上,眼底浮起一丝期待,快速的眨了一下眼睛将情绪掩埋。
“皇上召见。”陈英恭敬的回道,赵紫芙嘴角微压,说道“既然如此,不可耽搁。”陈英应了一声行礼道“臣告退。”
何槐荫一言不发,也不曾抬头看去,随着陈英的话语做着毕恭毕敬的动作,心中压抑无比,那个不敢直视的姑娘,变得不可直视。
何槐荫神情萎靡,走着连陈英停下了都不知道,直直撞了上去,陈英皱着眉斥责道“你这幅样子,怎么随我去见皇上?”看着他强撑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罢了罢了,回苑中去!”
心中模糊不由得又走到殷红园旁,驻步看去,那个身影依旧在那里驻立,心中明了不能向前一步,但脚下却又如灌了铅一般挪不开半步,头晕目线恍惚之间,已经走到身边,迎上她看来的眼神,心中一怔,忙低下头“参见皇后娘娘。”
“平身,怎么去而复返?”平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但那期待犹如一根蛛丝,还没有荡过去,就断了。“回皇后娘娘,陈大人让微臣回苑中去。”
赵紫芙提起一口气张了张嘴,又停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何...”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将那声呼唤也淹没了。“将纯嫔送的太子参拿来,本宫要去看看贵妃。”她又恢复了那副落寞的样子。
忽的一声轻笑,莞尔说道“自分别,这是第一次面对面的说话。”何槐荫心中犹如战鼓齐鸣,慌乱不已,顿了一下说道“微臣不敢!”赵紫芙轻笑一声,伴随着丝丝自嘲,胸腔的疼痛几乎将她缩在一起,不得已伸了伸脖子舒展一下肩膀,说道“你从来都是谨小慎微。”说着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入京以后可去看过本宫家中?”
何槐荫默然摇了摇头,又怕她没看见说道“不曾。”赵紫芙长叹一声,仿佛明了一般说道“是啊,京城达官显贵,跟着陈大人四处结识,怎么还看得上虚职侯府的小小门楣。”
远处宫女已经带着东西走来,赵紫芙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听着他说着恩情不敢忘这种无聊的话,轻轻道“你抬起头来。”何槐荫面色凝重缓缓将头抬起,却不敢直视,赵紫芙细细的看着,漠然的眼神中似乎有了些颜色,嫣然一笑轻柔道“如今不露胆怯,更有男子气概。”说着便向着宫女走去,听不见身后的恭送。
“贵妃娘娘可好些了?”赵紫芙止住她下床的动作,又扶起一旁的周沁之,继续说道“这是纯嫔送的,本宫已经让太医看过,对你身体有益。”秦音笑着让人收起来,说道“多谢皇后娘娘记挂,已经好些了,倒是皇后娘娘您见瘦了。”赵紫芙垂了垂眼眸,略带苦涩的笑着“宫里的事琐碎繁杂,本宫有些力不从心,日日盼着贵妃身子健壮,能协理六宫。”
周沁之在一旁复杂的看了一眼,又转向手中的帕子,秦音面色凝重,动了动手身子,语重心长的说道“您贵为皇后,该是将后宫之权尽握手中,这样的话不要说了,若是让他人听去,只会失了皇后的威严,您的身份不管如何处置应该是任何人都不敢多言的。”赵紫芙嘴角抽搐几下,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继而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掩嘴笑着说道“这话贵妃知道就是了,我这个身份,从来都只是空壳罢了。”说着并不等他人反驳或同意便离去了。
只留下二人面面相觑,周沁之看着门口很久,才回过头茫然的问道“母亲,她什么意思?”秦音抿了抿嘴,眼神中染上苦涩,浅浅呼吸着说道“皇后无论如何都是皇后,母仪天下,统管后宫是她的职责,不管她说什么都不会改变。”
自己的作用就是帮助周隽冽稳定后宫,争权夺利这种事情,本就不是自己该做的,皇后统管后宫,才是正统,若皇后不肯作为,那就逼着她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