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爹与三娘别说是不敢得罪她，连说话都得思量再三，怕一个不好，触动了奶奶脆弱的神经，太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张燕说：”你奶奶好长时间都没洗澡了，连衣裳都不知道捡的谁穿的，你三爹跟你三娘是怕这个。“

苏虎连连点头：“确实是，奶奶比我还不爱卫生。”

苏秦腹诽，奶奶身上有体臭，生拉硬拽还是会去沐浴的，要是奶奶一直坐在那儿不洗澡，肯定是三爹和三娘两个人在玩推来推去的把戏，谁都不敢上前一步强迫奶奶去洗澡。

苏秦看着桌子上放的新鲜的羊腿儿，拎着暖水瓶，就往苏老三家去了，门没锁。

苏秦鬼使神差地往里面忘了一眼，老人正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儿的看着电视剧，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毯，两眼认真的看着屏幕上的人物。

苏秦一直觉得奶奶因为长年累月干农活的缘故，弯腰驼背的厉害，不过这一点儿不影响她直着腰，伸长脖子看电视。

老人看见苏秦就很阴沉很沉重地说：“每次想起你妈对你爸说的话哦，奶奶这心里就跟吊着坠子似的，你妈竟然又把你爸赶走了。”

苏秦一听，就不敢逼着奶奶洗澡了，任着奶奶臭成一团，连请的打扫卫生的阿姨都避着她走。

苏秦从来不知道，一向爱干净的奶奶为何会落到如今的局面。

四周打扫的还算干净卫生，地板拖的蹭亮，陈琳回家的时候就喜欢脱掉衣服，喜欢把客厅的暖气打开与医院一样暖和。

苏老三皮厚，倒是无所谓，所以陈琳回家才会开着客厅的空调。

苏老三本以为母亲长年累月都会捡别人用完的水瓶子，纸盒子堆成堆儿去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骨子里是勤俭持家的。

没想到，母亲住到她的家里，不知道是丢了精魂还是老年痴呆犯了，他们不在的时候，她总是喜欢关着窗户，坐在偌大的客厅里，开着两台柜式空调，不说白天飞升的电费，房子整天闷下来，回家一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尿骚臭的味道。

陈琳这几天加班，也是意识的加班，不敢回家第一个闻到那个臭气。

这一天她与苏老三商量得出了一个妙招，听说是苏秦放月假回来了，她奶奶很是宝贝她的，一见着她啊，浑身上下都会穿的干干净净，房间里面也会打扫的油光发亮的，生怕在苏秦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先给嫂子家送半只羊腿儿，然后让苏秦带着她奶奶去吃快餐，到镇上的澡堂子里面去搓一顿澡去。

然后趁此机会，打开所有的门窗透气。

顺手把母亲所有的衣物都扔出去，看见满是窟窿的衣服上粘的全是老鼠屎的时候，陈琳被吓得差点儿整个人没站稳，当场胎动。

陈琳收拾好衣物，跟张燕说，帮忙看一下家，便开着车去了医院。

本来，阵痛并不是特别的明显，由于离开了那股恶臭后，胎动又明显的降下去了很多。

快到医院的时候，阵痛似乎就跟没有发生过，她打了电话到苏老三那儿，苏老三听说她要生了，就赶快赶了过去。

这个时候，苏秦和奶奶还在澡堂子里搓澡。

等张燕找过来的时候，跟婆婆报喜，说陈琳在医院生了个闺女，七斤重，那鼻子眼睛跟苏老三长得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亲生的。

听说生了个女儿，老人也就哼哼两声，倒是苏秦听了连忙恭喜祝贺，要奶奶一会儿请客吃饭。

老人说：“没问题没问题，叫澡堂子里的伙计去帮忙买点儿爆米花。

张燕打着趣儿说，一袋儿爆米花儿就把人打发了，真是小气。

眼看着她还要继续泡下去，张燕急的上前拉她：”你一个做长辈的，得去看看陈琳，给孩子起个名字！

老人望到：“有什么好看的，哪个女人不生孩子，怎么到了她这儿就这么精贵的，要起什么名字？这马上就快要天亮了，太阳都快出来了，干脆就叫晨曦吧。

苏秦是因为生下来长得异常的漂亮，专门找的桥头下的算命先生求取的名字，苏虎是因为剩下来的时候九斤重，一生下来那啼哭声，震耳欲聋的，是家里的第一个小霸王，便取名苏虎，这个却看都不看一眼，就取名晨曦了。

张燕跺脚说：”你到底去不去？“

澡堂子里的几个泡澡的都在劝：”去一下，最起码得看看长什么样啊？“

老人这才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穿衣：”去去去！”穿好衣服：“在哪儿啥？”

陈琳说了医院的名字。

老人说：“这么远？”

陈琳没好气：”大医院好，陈琳生孩子的时候，一点儿疼痛都没有，就很顺利的生下来了。“

老人问：”怎么去？坐公交车去？“

张燕说：”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想着坐公交车去，应该是打车过去。“

两个人打了车前往市医院去了。

苏秦带着弟弟在家里等着，傍晚的时候，她把中午的剩菜剩饭用开水泡开，跟苏虎两个人坐在那儿吃。

吃完了收拾好碗筷坐在台阶上拿着英语书背英语单词。

苏虎则拿着苏秦的手机玩王者荣耀，两个人端坐的姿态一看就是亲姐弟。

噩耗来的时候完全是没有预兆的，反而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宁静。

宁静的让人从未想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张燕突然跑了回来，一路踩着小碎步跌跌撞撞，一边喘着气，一边对苏秦苏虎说：“快点儿，快点儿，锁好门跟我走，快点儿。”

老旧的公交车上挤满了人。

张燕拉着苏秦和苏虎，苏虎整个人吊在张燕的身上，有点儿慌，有点儿怕，一个劲儿地眨巴着眼睛。

苏秦看着张燕的脸色越来越沉，心里竟然怕了起来。

说不明白为什么怕，可是，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头。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到站。

走到医院，张燕又拉着他们飞奔着上楼，楼道里有一股子闷闷的腥气，苏秦和苏虎跟着张燕飞快地跑着。

跑到一间病房门前，张燕一推开门，苏秦看见了奶奶虚弱的跟个纸片人儿一样，头上扎着一条带子。

一边捏刚出生的孩子的腿，像是要把她的腿拉直，一边对陈琳的父母说：“她昨天晚上梦见老三他爹了，他爹的头上带着乌纱帽，说不久就要到某某市去上任去了，她问去做什么官儿啊？老三他爹诡诡地眨了眨眼睛，她就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