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终南并没有考虑多长时间，他几乎只用“信用壳”跑去买了个饮料就返回了第五分部那个楼，向南云小夜表达了自己同意加入的意愿。

他想象的为了找兑而要等很长时间的情形没有出现，虽然亨利提过那种说法，但是使用“信用壳”的情况下，那家便利店只是读取了“信用壳”里面的余额，就扣除了相应的数额。

当他像闲聊一样地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南云小夜笑着向他解释，认真得不像是闲聊而是真的在教他什么规矩一样：“因为便利店用的并不是大型商场柜台那样的经营模式。

汉克的那个堂亲——亨德里克——并没骗你，只是我听说他的志向是进入企业工作是吧？

想进入企业工作的人群一般也会向往城市商业地带生活，所以他一早就开始把自己所知道各种企业严格管控地段的现象合理化了。

这不是批评，他既然志向加入企业从底层干起，那么这种思考模式确实有助于他得到资格后尽快适应作为企业员工的新生活。”

南云小夜这个说法并不能让宋终南稍消疑惑，他接着问道：“这么说，企业的管控还是会不那么方方面面？”

“当然了。如果没有都市管理人这样随时有用武力压着企业们的威胁或者其他企业的竞争以及武力，亨德里克将之常态化的那种方式就会是诺维尔市里所有人的生态了吧？

不过正是因为有不讲道理能够推翻他们的存在，掌握资源可以把他们想要的规矩化为道理的他们才不得不只在一定范围内行使自己那一套。

这个城市里面有些文化氛围特殊的街道、地段——就比如汉克他们所谓的街区——就不能使用大型商场货柜或者专营店那种方式。

相对的，就好像你去的路边便利店一样，掺杂着个体经营或者团伙经销等模式，也就是所谓的‘小贩子（香具師）’这样的形式来展开针对底层市民的产品销售活动。”

“但是这样的话，那些所谓小贩子，只经营一两种商品不行的吧？包括我去的便利店，品类和牌子也很丰富，这种情况下，那些超级企业难道没有什么想法吗？”

“社会学的一个规律就是实行得下去的做法和政策必然是因为某种现状调整的结果，名词‘社会关系’就是这么诞生的哦，宋君。”

南云小夜解释之余也会把一部分问题抛回给别人自己思考。

“就回到刚才的那种经营模式上，在这个城市为何会有另一种生态的人群产生就好解释了。

宋君，你不妨联想一下，‘小贩子（香具師）’之间竞争如果需要武力，那些底层市民间拥有武力的个人和团伙就很容易被他们联合起来，这些人比不上掌握在企业手里的政府暴力机构，也不如企业的私人武力……所以这种人最后会演变成什么东西呢？”

“……难道是……帮派？”

宋终南的脑子灵光一闪，补上了这一块他一边听着南云小夜对都市的说明一边想象的都市关系网拼图。

企业、超级企业和都市管理人之间的相互妥协始终是这诺维尔市上方的事，职业掮客和政府的各种机关机构则是上层的家伙们和下层“沟通”的工具，那么确实底层的武力机构“帮派”的产生如果说是围绕掌握底层今天流动的经营者而生的话，确实才说得通。

“就是这个‘难道’。”南云小夜点头：“汉克据说认识街区——威斯布鲁克林区——的帮派‘绿色恶魔’葛洛夫帮（the gloves）的老大大欧吉（Big OG），那个人就是个典型的这种人物。

在我原来的物质地球的日本，所谓‘黑道（極道，即ヤクザ）’，也是这么起源的。

听我父亲说，所谓的三合会——洪门三合会——这个我穿越前世界的中国所有的组织起源的源头也差不多，是一些商贩和行脚间竞争的后果。

后来满清将汉人压制开创了自己的王朝，三合会的上峰组织‘洪门’就以民族主义作为主要的凝聚力壮大人马，积极投身反清运动中并且从那时才开始自称‘洪门’。

他们定名原因有两个说法：

一个说法是起源于他们的早期一任沦为满清通缉犯的会中盟主的姓氏，即少林寺出身的汉人武术家洪熙官的儿子洪文定；

另一种说法则和‘洪’字的写法有关，‘洪’字便是‘汉’字拿掉其中的‘中’和‘土’两个字，意喻‘汉失中土’这句警句。

而‘黑道（ヤクザ）’名号的起源也有两种说法：

一种说法是来自过去底层流氓所玩的花牌中最烂的三个月份，即‘八（ヤ）九（ク）三（ザ）’，因为这三个月的共计十二张纸牌都没有特殊牌型可以凑，花机会去拿它们是最难获胜的；

另一种说法则是担当商人组织‘座’请来负责市场治安、调解纠纷的‘役座（ヤクザ）’。

不过无论怎么说，相信你们也听得出来，这些‘帮派’的起源都是从底层市民自发组织的武力组织而来。

听说中国那边的话还有一种结成‘门派’，最后以切磋武艺为交流、联络的方式的形式叫做‘武林’。”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奥黛丽听得瞠目结舌，她随后甜甜一笑，把一杯咖啡递给说明了半天的南云小夜“南云小姐的知识一直这么丰富吗？”

“……大部分是我穿越前的知识，顺便一谈有助于宋君理解这个城市的生态而已。”

宋终南回来时，因为散会已久汉克已经离开，据说因为眼下没有需要马上着手解决的案件也没有需要核实的案件来源，分部长阿尔伯特和南云小夜两人商量之下补了他一天假期，作为因为宋终南一事让他从假期中提前返工的补偿。

所以当宋终南回来时，会议室里只有四个人：阿尔伯特·里夫、南云小夜、奥黛丽·吉什、路易奇·斯普罗斯。

“即使如此这也够厉害的了，”宋终南叹了口气“虽然有些东西我那边的地球——和南云小姐的地球历史听起来也差不多——也有听说过一些词儿，不过都是电影里，我可没法知道得这么详细。”

阿尔伯特·里夫对此倒是有个解释：“这没什么可奇怪的。

我们可敬的联络官南云小姐穿越前据说就是那个物质宇宙地球上，日本东京都黑道组织‘住吉会’麾下的三次组织——依附于依附住吉会的组织的更小组织——南云组的组长独女。

她本来就是正经的黑道、帮派相关人士，就连她来到这边的时候，她最开始主动去牵扯上关系的都……”

“分部长~！”南云小夜放下咖啡杯，适时喝止了阿尔伯特的话：“再说就说太多了。”

话横竖已经说到了这里，宋终南干脆坐了下来，突然想到一个不是很重要但是他确实很好奇的问题：“对了，分部长和南云小姐都是第一代穿越者是吧？如果我没猜错，分部长是英国人？”

阿尔伯特几乎没怎么思索，肩一抖就做出了回答：“对，我穿越前来自我们那个物质宇宙地球的英国。

也许你们原来的地球或者国家没有那个职缺，但是我当时归属伦敦警方，是一名警方律师——站在官方立场上的律师——也许比较接近于你们国家的检察员，我们全体都隶属于英国皇家检署底下，我们最上面上司是行政大臣，底下还有各级行政长官。

也就是说我们虽然和警方合作并且以他们的立场对刑事犯罪进行指控，但是平时向政客述职。

十三年前——我穿越之前——在执行一项行政长官安排的证人保护计划，负责询问、提供法律咨询并保护一个案件的证人家属，结果就成了那边的失踪人口，我人就在这个都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