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准时在2月1日大年初二下午16:10抵达首都西站。
一下火车,走上站台,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狠狠给周逸上了一课,冷风犹如四处飞舞的蚊子般朝脖子缝隙处猛钻,使其狠狠打了一个寒颤。抖了抖肩膀,他把长款羽绒服胸前拉链拉到顶,戴上帽子裹紧全身,背着双肩包推着28寸的大行李箱随着人流出站。
按网上攻略,周逸在车站打出租前往中戏附近的炒豆胡同,那里有其提前联系好的住宿床位。2人共住一间房左右铺,一个月租金是1800元。
每年一到艺考季,来自全国各地的艺考生就挤满了首都各大艺术院校附近的民宿,短租一个月到长租大半年,让各大房东们足不出户简单收拾搞几张床位就能赚一大笔快钱。
人多,车多,话多!
首都给周逸的第一个印象就是“三多”,小地方来的人终于见世面了。
高楼大厦此起彼伏,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坐在前方的出租车司机大哥说起话来是上知天文下懂地理,啥都能唠嗑半天,跟人毫不生分。
“嘿,您别不信,说句实话,咱还真羡慕你们这些小地方来的人!在首都混得好,丫是过江龙;混不下去的话,也能有退路回老家。不像咱,生死都得在皇城根下待着,哪都去不了!”
“哈,您在四九城待着见多识广,到我们那小地方就是去指导工作,保证敲锣打鼓欢迎。
现在不是提倡先富带动后富嘛,欢迎您去我们永山县旅游……”
陪着司机大哥闲聊,时间过得挺快,45分钟的车程一晃而过抵达了炒豆胡同口,天色也从上车时的青天白日变成了华灯初上。
太阳下山,室外温度直接降到了0度附近,新买的长羽绒服还挺管用,舒适保暖没得说,周逸沿胡同推着行李箱寻着门牌号一路找预订好的住宿处。
功夫不负有心人,10多分钟后他终于找到了目的地,一踏进大门便看到许多行李堆放在狭小的过道处。
又累又困的周逸,期盼的是一碗香喷喷米饭和一盆热腾腾洗澡水来迎接自己,没想到却迎来了房东的套路。
“好了,最后一名租客按时抵达,那我们就开始吧。由于不可预测的意外,我们原来准备的12张床位现在只有10张,现在你们有12个人预订,我只能按照价高者得原则来安排床位了。
起始价就是1800元,每次加价100元,谁出价高谁就有留下来的机会!”
满脸横肉的房东身后站着两个高矮不一的男青年,手背上还留着纹身,那气质一看就是街溜子,明显就不好惹。
包括周逸在内的12个外来参加艺考的考生,听到这话许多人都懵了。不是在电话里信誓旦旦保证有床位,一个月1800元不二价,没想到刚到地方就被拍卖式加价了。
“不是说好了1800元一个人每月吗?现在这样不就是要临时加价吗?”
一位戴黑框眼镜的小姑娘愤愤不平发问。
“我也是没办法,床位就那么多,你们来了那么多人,我能怎么办!
再说我们之间也没有签过合同?你不满意可以随时走人!我又不会强留你!脚长在你自己身上,不满意想走就走!”
房东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他不慌不忙地笑着回应。
提前预订在这住宿的考生都是一个人单身而来,看来在预定时房东就已经挑好了人选,要不然也不会之前在电话里一再询问。但凡有一位家长陪同,估计房东都不敢明目张胆弄出如此把戏。
合同当然是没有,全部都是在电话里说定的事。
为啥大年初一就出门,还不是因为房东说要求初二抵达,不然就取消床位。但真正抵达时,现在发现房东又耍起了套路。
一群十七八岁左右的青年,涉世不深见识少,一个人孤身闯荡首都,人不生地不熟,再加上现在夜黑风高大冷天,还真是容易被拿捏的对象。
为啥当初脑子一热预定了这里?
还不是在艺考贴吧上看到帖子推介,说这里房东多么热心周到,还有不少账号以往届生的身份帮衬说好。而且他们还特意注册了百科的民宿专用词条,上面同样是好话连连。
当时周逸曾特意搜索过,看到词条包装得不错,以为对方是不折不扣的好人才打电话来预订,没想到都是托!
果然网络上谁也不知道对面是不是一条狗!
互联网是一座大森林,有好也有坏。好处是周逸从中无偿得到许多艺考前辈们分享的经验,坏处就是有不怀好意的人潜伏其中来网罗受害者。
“我打算出——”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时就有一个背着吉他的羸弱小伙子打算第一个出价。
“等等!要出价可以,我们得先看看床位如何?好的床位跟差的床位价格肯定不一样吧?而且万一房间是上下铺的话,那价格就更要好好商量了。”
听到要加价的消息,周逸自然心里是不服气!他一看有人要带头出价,赶紧先打断对方,力求争取一些缓冲时间。
要说钱的话,他卡里有,但就是不愿意被人当冤大头来宰!
出门时,老妈让他注意不惹事,明哲保身,宁愿吃亏也要平安。可周逸自上了火车,就把老妈的话甩到了天边,年轻人犹如初升的太阳,血管流淌着热腾腾的血。
“对,我们要先看看房间情况!”
“是啊,万一要是货不对板的话——”
这时人群中传来附和的声音,有人怕待会是连环套,说好一个房间两张床,要是搞出上下铺,那就是4个人一个房间,住宿环境就直线下降了。
“行!可以先看房间,待会看完就出价啊!
速度快一些,不然待会夜深,出价低的人还得外出找住宿的地方呢!”
房东看似好意提醒,其实话语中反而更多是暗中威胁。身边两个哈哼二将,也是冷笑连连。在他们的设想中,1800元/月的床位目标至少得涨到2700元,尤其艺考月马上到来,现在外面房源紧张,3000元的话也有可能。
周逸随着人群看了一圈房间,其实就是小院子里把2个大房间隔开做了5间小房,每间房子里确实是两张床位。
本来他还想集合大家一起商量下要如何对抗房东的临时加价,但房东三人看得大家很紧,一个劲地催促盯梢,无法让其计策得逞。
按市场行情,附近4到6人间民宿一张床位基本上就是900元/月出头,这里的1800元/月是按2人间来计算,每间房租金收益金额一样。在场的许多人本以为能图个清静,没想到却落入黑心房东的套路之中。
“大家都看完了啊,那就开始出价吧!
我也是没办法,本来床位是够的,但墙那边的房间没谈下来,所以床位少了。”
房东的解释很苍白,但至少有了一个理由,让现场的对抗情绪稍微降温。
“等等!”
周逸再次带头打断了房东的拍卖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