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将黑色的面罩摘下,在稀缺的光线中,露出了俊逸的脸庞。
明明是生着与卫澜姬一般漂亮的含笑眼,但很明显让人感到此含笑眼冷肃而不轻易带笑。瞳孔深蓝如静谧的海洋,带有几分混血的气质。他的脸庞如同刀刻的细腻艺术品,比卫澜姬更锋利而瘦削。
“你怎么来了?”卫澜姬有些惊讶,看着自己两年未见的弟弟。
“我来救你。”卫凌横一双瞳孔明净深邃,不含半丝杂质。
卫澜姬感到既好气又好笑。早年这小子说要进军队,卫澜姬拗不过他,无奈把他送进去了。他这些年在营里没少折腾,现在倒有些本事,能混进皇宫想着救他了。
“怎么救?”卫澜姬漫不经心地问。
“现在宫中大乱,趁每个人自顾不暇,季军还未完全封锁皇城,我能带你逃出去。”卫凌横语气坚定地道。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逃生的机会,在这被季军包围的皇宫,没有人知道自己是否会死在下一秒。
卫澜姬沉默了片刻,最终却道:“不,我不会走的。”
卫凌横剑眉蹙起,有些不敢相信地说:“哥,你疯了?现在朝廷被镇压,宫中军马大多被季琛控制,皇子妃嫔死伤无数,且不说太女能否翻盘,说不定还没等她回来你就被季琛虏去当人质了。”
“殿下救过我,若是没有她,我会是一个郡守府中错手杀人、死刑缓期的囚徒,或是一个乡野民间浮沉挣扎、漂泊无定的游客。”
她给他的,不仅有权力与荣华甚至还有关心与陪伴。
“殿下于我有恩,我于殿下有情。凌横,你不懂。”卫澜姬难得平静地道。
卫凌横看了他许久,随后沉沉叹了声气:“以色侍君,焉能长久,况且这几乎是拿你的性命做赌注。”
卫澜姬不知听进去了没,只偏过头去,低低的道:“总会有办法的。”
他不会收拾细软就和弟弟趁乱逃宫,他想要保证自身不被俘虏的情况下守着东宫。
但是如今殿下遇险,皇宫被围,该怎么做才能挽救这糟糕的局面呢?
卫澜姬的眸光在流转不定,无意间发觉这晦暗的小室竟是一间药房。
堆叠的药品凌乱放置各处地方。
忽然,卫澜姬注意到了桌上一个比巴掌大些的檀香药盒,他走过去伸手抚摸,确认这是那日殿下在马车里帮他涂药的药盒。
他的思绪渐渐扩散。
那一夜,殿下离开他的枕边去了茗韵楼。
他了解殿下,殿下事业心重,表面广纳男宠、欢淫无度,实则清心寡欲、不喜他人近身,根本没有深夜去寻欢作乐的兴致,又为何会去那茗韵楼?
就算要去,也无需大费周章地将功效异常的薰香派给东宫各男侍,然后乔装打扮、夜半出宫。
是了!
或许殿下去茗韵楼不是为了美酒艳妓,而是为了一些更为隐蔽而重要的事情……
卫澜姬忽然拉住卫凌横的手,说:“凌横,帮我个忙,我想出宫去茗韵楼。”
不是刚刚还说自己不会走么。
卫凌横发愣了一下。
“好,我带你走。”
…
东宫四面为墙,爬墙而上一定会被人发现,所以卫凌横潜入东宫前凿了一个墙洞,墙脚多为半人高的花草丛木,能遮掩墙洞和躬身而过的人。
卫凌横带着卫澜姬离开东宫后,有几名穿戴着黑色盔甲的士兵前来接应。
他们是卫凌横的部下,只是暂时伪装成了褚南营兵。
有一名士兵手捧一套全身的褚南盔甲塞给卫澜姬。
卫澜姬了然,将其穿戴好。褚南营兵的装束戴有半边的铁制面罩,所以不会轻易被认出。
他们像正常的褚南营兵般,整齐排列,走至皇宫侧门。
看守宫门的季军拦下他们,问:“你们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