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季益田村
曹可欣在深圳的益田村长大,她童年上幼儿园,入读小学到高中毕业,她都没有离开过益田村。她喜欢益田村,这里有她熟悉的街道、相熟的玩伴、友善的邻里,还有街道两旁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芒果树。曹可欣小时候的家距离幼儿园不到500米,那是一栋小高层,每天上楼下楼要走楼梯,曹可欣的家在七楼,有些记忆一直刻在曹可欣的年轮里。她记得:奶奶从幼儿园接上她,让她站在楼道把门,奶奶三步并作两步上楼担着两只装满粽子的水桶慢慢往楼下走,走到一楼时,奶奶的前胸和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两鬓有些斑白的发丝湿漉漉的贴在奶奶微胖的脸颊上。奶奶把担子放在楼道外的芒果树下歇息,高大粗壮的芒果树葱郁茂盛,椭圆形的叶子层层叠叠,树上的叶子绿的新鲜。她记得:早上她要上学兼顾送同母异父的妹妹曹可怡上幼儿园,姐妹俩人牵手在楼梯间一步一笑一闹的情形,她们一同在楼道外仰头望着芒果树上长出的一盏盏玉白色的小花灯,有的花瓣已经展开,露出嫩黄色的花蕊,它们像豌豆挤在一起,一丛丛、一簇簇,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记得:继父搀扶着腿脚不便的爷爷扶着楼梯艰难的一步一步往下走,只为了让久卧病床上的爷爷可以到楼下舒展一下筋骨,看看街道两旁一排排的芒果树,一个个椭圆形的芒果挂满枝头,压弯了枝条。坐在轮椅上的爷爷久久不愿离去,眯着眼睛看着小区来往的人群,嗅着芒果树上淡黄的果子散发出的阵阵果香。后来,曹可欣她们一家搬到配有电梯的高层,还是熟悉的益田村。
曹可欣在深大毕业后就进了招商银行上班,从柜员到大客户经理,曹可欣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这三年也没耽误她结婚生女。曹可欣的老公方裕安是香港科技大学的副教授,曹可欣的婆婆却是个有文化爱耍流氓的粗鄙女人,这是曹可欣的继父对大女婿母亲的最高评价。曹可欣的婆婆对两个女儿宠爱有加,却对唯一的儿子横竖挑剔打压,自然对儿媳曹可欣也没有好脸色。
曹可欣和老公方裕安从日本度蜜月回到香港,婆婆就给曹可欣这个新媳妇上了一课。曹可欣在日本给每个家人买了礼物,分装在两个行李箱,婆婆手里拿着曹可欣送的礼物,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带着生硬的语气要求曹可欣打开另一个行李箱,方裕安说这个箱子里装的礼物是送给曹可欣奶奶还有岳父岳母和小姨子的。婆婆没有理会儿子方裕安,冷眼盯着曹可欣,恶声恶气的说:“你今天不打开这个箱子,我就叫菲佣把箱子扔去外面的垃圾桶。”曹可欣脸憋得通红,她不知道婆婆这么做是几个意思?她看着方裕安,方裕安低着头一脸无奈。曹可欣为了息事宁人,打开了行李箱,菲佣过来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轻拿轻放码放整齐在地板上,婆婆走过来看了一眼,用脚踢翻了地板上码放整齐的物件,径直走开,泪水溢满了曹可欣的眼眶。晚上,在卧室里,她质问方裕安,你妈为什么要这样做?方裕安沉默了许久,喏喏的说:“她可能是更年期了。”这事,曹可欣忍了下来。第二天早上起来,依然甜甜的跟婆婆问安,公公在家里,或许是碍于面子,婆婆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阴阳。休完婚假,曹可欣回深圳上班,早出晚归,早上出门婆婆还没起来,晚上下班从深圳回到香港,已是晚上八九点,公公在家里,婆婆也没给她找茬。可日子没有消停几天,婆婆又给她难堪,周六轮班,不用回深圳上班,曹可欣跟着方裕安家人去酒楼喝早茶,在桌上还有婆婆的娘家姐妹,婆婆的姐姐带着孙女,婆婆的妹妹带着女儿也在一起,婆婆要曹可欣给坐上的家人倒茶,曹可欣听话照做。公公在桌上坐了一会,吃了点东西就说有事走开了,方裕安也要回学校一趟,曹可欣留下来陪着笑脸。公公不在跟前,婆婆的更年期又犯了,她把自己碗里吃了一半的皮蛋瘦肉粥转到曹可欣跟前,用手压住餐桌的转盘,用轻蔑的眼神看着曹可欣,话说的轻佻“你把碗里的粥吃了。”这次,曹可欣没有惯着婆婆,她站起来,对着婆婆和她的姐妹,不急不躁的说:“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说完,拿起手机和包包转身就走。
从小被父母宠养的曹可欣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回深圳上班又住回了益田村父母家,老公方裕安只能香港深圳来回奔波。曹可欣的公公在她生孩子的那年就走了,她公公在医院重症监护室住了大半年,她老公分身乏术,两边都不讨好,曹可欣在香港生下女儿,孩子没满月就带回了深圳。曹可欣在怀孕和生产都得不到老公的关爱,这种失落和失意伴随她多年,俩人之间很难再做到同若鼓瑟,恩爱两不疑。
为了补偿对曹可欣的亏欠,方裕安在深圳福田景源华庭买了套三居室给曹可欣,曹可欣没有购房名额,房子就让妹妹曹可怡持有。房款付了70%,钱是她公公的私房钱,余下的房款由方裕安负责月供,她公公离世前一再叮嘱方裕安,要在深圳给曹可欣安个家,不然这辈子都让岳父岳母瞧不起,给曹可欣买房,这事自然是要瞒着她婆婆的。房子楼下十号线地铁直达福田口岸,也方便她老公来回香港深圳。曹可欣每天忙工作忙孩子,周末夫妻,见面少了矛盾也就少了,两人关系也缓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