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子健本来是想表扬她漂亮,一不小心却戳到了痛处,也是始料不及。他急忙转移话题,
“这马上要过新年了,我们这三颗芝麻新的一年都有什么愿望呢?”
“我呀,我想找个人嫁了。”马小丹放下筷子,抽了张纸擦手,一脸的憧憬,“最好能先谈个恋爱,这都成寡妇了,还没谈过恋爱呢。”
“小白芝麻,你呢?”陶子健问露惹。
“从我懂事开始,我一直就有一个愿望,就是永远离开牛肚沟。本来我一只脚已经踏出去了,可是现在不但又收回来了,而且还掉沟里了,想出去的难度更大了。”露惹放下了筷子,抽了一张纸巾擦嘴。
“我现在有点茫然,想法时时刻刻都在,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着手。原来是想着先考上大学,无论是哪里都好,先在外面扎下根,再一步步把父母也接出去。”露惹自己呷了一小口酒,“爸爸的离开,打乱了所有的一切,所有的。”
陶子健虽然是第一次跟露惹坐在一起好好聊天,但他可是钟文军出事儿之后,领命带车去学校接露惹的那个人,又参加了那个家属见面的会议,他什么都知道。马小丹更不用说了,所以,三人一阵沉默。
“真的挺幸运,遇到你们两个,能在牛肚沟交到这么知心的朋友,以前我可是做梦都没梦到过,”露惹打破沉默,她给每个人又倒上一些酒,举起杯,声音欣喜而稍有哽咽,“认识你们真好,大大地好。”
马小丹举杯的同时,伸手在露惹的腿上蹭了蹭,露惹拍拍她的手背。
“总会有办法的,只要坚持信念,总会有办法的。”陶子健说。
三人共饮。
“我来厂子上班也四五年了,而今也面临着一个跟九儿差不多的抉择,”陶子健做为最后一粒芝麻,不等女孩们问,主动开始发言,“我也想离开这儿,但是也没有找到比较满意的出路,留在这里又有些不甘心。”
“我不喜欢这里的风气,”他很直白地说,“这里的关系网,这里的氛围,我都不喜欢,也不喜欢搞人情世故那一套。”
“所以,靠搞关系往上爬,我是不屑的,不靠关系想出头,也是很难的,所以,我也在纠结。”
“对了,所有的学生来咱们厂,除了子弟就是亲友,你是奔着谁来的啊?”马小丹问。
“我是,”他犹豫了一下,“我是奔我舅舅来的,他就是车间里的一个普通工人,你们应该不能认识。”
“那你在舅舅家住么?”露惹问。
“不,我住集体宿舍呢,上班方便。”
“省大的中文专业,是我最想考的学校,最喜欢的专业,在我眼里,你已经是人生赢家了。”露惹眼睛亮晶晶的,有羡慕的光芒。
“确实有点遗憾,你真的很适合,”陶子健也看着她,“我们学校有自考大专,你学吧,我帮你,有问题尽管问。”
“好,太好了。”
露惹再举杯,三个杯子又一次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