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转年,钟露惹也参加中考了。
放榜那天,露惹都没敢去看榜。
她知道每次中考的结果都会贴在学校的大门口,而且她觉得自己考得挺好的,但还是没勇气去看,也不让爸爸去看,急得爸爸在屋里团团转。妈妈倒是比较淡定,说离开学还早,总会知道结果的。
露惹面对不了考不上的结果,大家会不会说“钟疤子”和“夜疯子”的女儿,考不上高中是天经地义的?
天刚擦黑,静萍就风风火火地跑来了,一进大门在院子里就开始喊,
“考上啦!考上啦!露惹考上啦!考上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啦!全校第一名!”
露惹一家三口都跑到院子里,钟文军一把抓住静萍的手臂,“是真的吗?你看准了吗?”
“那还有错?”静萍胖乎乎的小脸扬起来,洋洋得意的样子,仿佛考上的是她自己,“我哥去看的,回来告诉我,我们俩又去看了一遍。”
静萍极具穿透力的女高音让左邻右舍也从栅栏上探出头,还有人喊了声“老钟,你闺女真行啊!”
“快走啊,去看看。”静萍拉起露惹就往外跑。
钟文军也跟着跑了两步,想想,又折回屋里去取手电筒。
钟文军拿了手电筒再出来的时候,站在院子里的丁若琪竟然说,“我跟你一起去。”
结婚这么多年,他们夫妻俩除了登记那天和露惹小时候生病之外,从来没有一起出去过。看得出,丁若琪也很高兴。
露惹被静萍拉着,一路跑到校门口,在写着黑色毛笔字的红榜前停下来。昏黄的路灯下,红榜的第一行,赫然写着钟露惹的名字。
今年初三年级应届毕业生和复读生加在一起一共207个人,只有两个人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第二中学,其他人都是考的市里别的高中或者县里的高中。而且露惹是第一名,另一个是复读班的一个男生。
丁若琪看着这个榜,百感交集。她曾经在睡不着的夜里,千万次的、不受控制的想过死,她总是觉得眼前一直有一个环,就悬在她眼前半尺的地方,可她抓不住,也摆脱不掉,让她痛不欲生。
那个时代人们对精神类疾病知之甚少,只要你不是披头散发在大街上裸奔或者胡言乱语,就不会有人认为你精神上出了问题。没有人听说过什么叫抑郁症,有的人投河了,上吊了,或者喝了农药,会被一律定性为“想不开”。
她不怕死,这些年身心所受的苦胜过死一万次,但是,她舍不得女儿,那是她唯一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