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一条散开的雾中行路。
“妈的,一群刁民!”
忽听一声大喝。
在众褴褛的粗布麻衣中,挤出一个号衣差役来,骂骂咧咧。
“活该饿……”
那差役还想说些什么,一抬头正看见个红杉小姑娘,怀里捧着把漂亮的金刀。
“吆,哪家丫头,真俊,快让爷来……”
差役眼中一喜,正欲上前指点两句。
忽见一道苍发魁伟的身形走上前来,盖他一头阴翳。
“老头儿,你特么哪……”
啪——
话还没说完,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就呼在了他的脸上。
这差役被一巴掌抽翻在地上。
脑瓜子嗡嗡作响。
可即便如此响亮一声,众乡民也没有多瞅来一眼。
只齐齐围作一团,失了魂似的木着。
陈敬临前一瞧。
人群间,就只见一个满脸青灰的妇人紧紧抱着怀里僵去的孩子,用仿佛要将下巴撕裂的力气张大了嘴巴。
她活成了一具雕塑,好像发不出声音,就这么张着嘴,抱着孩子尸体,连看都不敢去看一眼,两眼泛白的望着头顶的乌云。
陈敬双手握紧,忽想起那闯入大堂的汉子,哭也似地求救。
只说是娃娃要饿死了……
他转身一把将那差役拎起来,冷声问:
“妖呢?”
那差役被拎着领子,正欲发作。
忽想起今儿个席卷寻阳县的传说。
他是……
陈敬之!
心间咯噔一声,迅速冷静下来。
“在,在里头,牛、牛家的院子……您,您是来?”
“带我去。”陈敬不答反问。
“晓得。”
他啄米似地点着脑袋,在村民麻木冷眼中,领着陈敬来到一处破门前。
推开门,便见荒芜中刺出一抹炫目的金黄。
成堆的麦穗汇成了一座小山。
“今年秋来,果真好大收成。”
陈敬轻声说着,看着麦粒中瘫着的一只肥硕巨鼠。
约莫有两丈高,山岳也似。
——与其说是老鼠,它更像是成精的短鼻灰象,毛皮油滑,门牙暴突,肚子里头好像塞满了人头,圆滚滚。
那老鼠正海吞着麦粒,满脸嫌弃地拿条枝剔着牙。
抬眼就瞧见先前灰溜溜跑掉的昏头差役又回来了。
还领着个白头发的。
不过很显然,它要比那差役有眼力多了。
“陈敬之?”
壮硕鼠妖捻着胡须,发出与身形不符的尖细声音来:
“嗐,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条老狗。”
“老子还以为来的是那个快成仙的贱妇呢,吓得老家伙们不叫吃人……
“至于你么,嘿嘿。
“你且滚一边儿去,多活两天,等老子把这些吃完,助我那憨爹入了先天,到时候留你个全尸。”
“呵,你还挺尊老爱幼么。”
听着那尖锐笑声,陈敬忽而心生烦躁,嗓音中也带了几分冷冽:
“哪儿来的畜生,也想入先天?”
闻声,差役脸色一瞬煞白,看着俨然暴怒的硕鼠,慌忙拉住他:
“陈公,据说那灰老太爷都已先天圆满,突破在即了,恐要暂避锋芒啊。”
“我避它锋芒?”
陈敬眉目一凌:
“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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