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块粉红色冷冻生牛排盛在磨砂黑釉盘子里,盘子边缘点缀两片鲜嫩翠绿的山萝卜叶;
另有白瓷方碟里装了晶莹碧绿的海葡萄,海葡萄下面压着切丝的紫甘蓝;
旁边还有一只心形白色骨瓷小碗,里面盛着血液,半满,红白相衬,异常鲜艳。
徐氏兄弟手持晶亮的不锈钢刀叉,慢条斯理地在冻牛肉上切下薄薄一片,再在心形小碗里蘸足血液,然后在碗沿上荡一下,让多余的液体顺着碗壁沥下,才将牛肉片送入口中。
动作优雅丝滑,咀嚼时更是微闭双眼,仿佛专心品尝人间至味。
充足的血液顺着唇瓣间缝隙稍有浸润,使得它们看起来艳若桃李,再配合两兄弟略显苍白的面色……
“这对儿吸血鬼,真TM能装!”嬴政骂道。
好几顿了,明明对生血生肉的渴望使得他们满眼贪婪,却非要把眼皮合上,憋得自己太阳穴都暴起青筋,欲盖弥彰。
更可气的是,东西摆在面前了,抓起来就啃、就喝呗,非要找这个碟、找那个碗的盛装,也不知道装得哪门子情调。
只有徐氏兄弟自己知道自己在抗拒什么、留恋什么——他们抗拒变成丧尸,他们留恋做人的尊严。
他们真不是装,他们是想挽留住哪怕一点点作为人该有的体面,尽管他们全身的细胞都在疯狂叫嚣——要喝生血、要吃生肉。
而且,这玩意儿根本不好吃,他们更渴望吃……鲜活的。
“再装逼,老子给你们撵到卫生间去吃饭!”嬴政骂道:“管你们肉吃,竟还跟我要高脚杯!那要不要再给你们批发几箱蜡烛?”
嬴政很烦躁。
才短短两天时间,他就发现想把已经病毒发作的华夏人收拢在夏继开这间医院不大现实了。
因为物资不够,因为生命安全受到威胁。
物资不够,主要是指“食物”不够。
虽说收治的病人只有十几个,可凡是发作的病人,总是陷在饥渴感中,而且暴躁易怒。
他们随时想吃东西,吃不到就狂躁不安,尽管他们已经尽量克制,但仍是与医务人员发生了几次冲突,最严重的一次,还将阎怀安的胳膊咬出血了。
当然,最严重的一次也就是第一次,自打阎怀安受伤后,嬴政便加强了对病房的巡视。
连续两天,他几乎不是为生鲜肉品付费,就是处理狂躁病人。
付费不费体力,但处理狂躁病人很累人——嬴政挨个把闹事的病人暴揍一顿,如果揍一顿效果不佳,那就再揍一顿。
不过,即使病人们再狂躁,在他们挨揍之后,总会向嬴政道谢,因为他们知道想控制本能有多难。
就像吸食毒品的人一样,他们难以克制自己的行为,却又知道需要克制,所以嬴政暴揍他们,他们是感谢的。
挨揍之后除了痛就是累,总能让他们平静一段时间。
这时候就看出徐氏兄弟的重要性了。
他们优雅的“进食”方式,让所有患者找到尽可能维持尊严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