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过去七日。
“搏宝”也成了北京城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谈资。不管是一文钱的小彩头,还是十两银子的大彩头,通通都能在这儿寻到。
七日时间,北京城各处繁华街道,都开设此间据点。
抛去成本与人工,一共获利2750多两。
当然,张允修也知道,这是有人想巴结首辅助,揣摩首辅心思,变着法来送银钱。
张允修倒也乐得如此,反正是别人的钱,爱咋咋地。
斯时寒意深邃,往日里老北京人就算是憋着一泡热尿,都不愿意离开被窝。
现在,却被那搏宝撺得心痒痒,好似口袋里的银钱要跳出一样。
这日刚过辰时,一乘八抬暖轿缓缓落在张大学士府邸的轿厅。抬轿的班头一个侧步,走上前为来人掀开轿帘。
一人弯腰打里边走了出来。
只见那人约莫六十三四岁,身材欣长,五官端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外着一身青色纻丝道袍,里边还套在一件豆青色的羊绒小袄,头戴羊绒帽,足蹬黑色皂皮靴。
走起路来,目不斜视,龙行虎步。
正是吏部尚书,王国光。
他是嘉靖二十三年的进士,比张居正早上一科,也是张居正阵营里边亲密无间的密友。
比之王之诰这个姻亲还有亲密几分。
绕过张家的照壁与花园,王国光透过寒意,来到张居正的书房。
那里,张居正早已穿戴整齐,等候来客。
屋内,宫灯明亮,地龙烧得正暖,丫鬟还体贴地端了一炉炭火,把整间屋子都置于暖气之中。
二人见面,也不客套,以主宾之礼坐定后,张居正直接开门见山道:“汝观,最近皇帝的心思,是越来越活络了,咱是号不准他的脉喽。”
王国光一笑,揶揄道,“你不是号称‘铁面宰相’么?前些日子你谏言让皇帝关闭各地矿产,节约府库开支,皇帝也都听进去了啊。”
“没用。”张居正摆摆手,然后说出五日前在云台和皇帝会面。
却说皇帝关闭一部分矿山后,张允修的赚钱法子又迟迟上不来。皇帝急了,又下了一道旨意,让户部调十万太仓银进宝钞库。
一而再,再而三,张居正哪里肯答应?
于是皇帝就气鼓鼓地召见了他,一见面,皇帝就带着几分不悦说道:“张先生,你叫朕关闭矿山朕关了,现在朕的内库都入不敷出,这要是传出去,朕这個天子还有什么威严?”
张居正心知来者不善,也不好硬顶,从侧面周旋道:“陛下,您的内库每年有二十多万两银子进项,光是吃穿用度,别说一年,就是十年也够了。”
他知道皇帝挥霍无度,凡是碰见高兴的事情,随手就是五两十两送出去。
就这送钱法子,别说二十万,就是再加二十万,也不够皇帝挥霍。
万历皇帝却丝毫不觉那是挥霍,只觉得是体面,他面带一丝不悦,引经据典道:“朕听说,唐朝有个太平公主,一件衣服花了上亿的铜钱,她一个公主都能如此,朕多要些银钱怎么了?”
“还有,武宗皇帝一件龙袍花了三十多万两银子,朕的龙袍加起来,还不如他值钱。你说说,都是皇帝,为何朕要节衣缩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