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光初露冻雪才停,伴随着一声悠扬的喊声,北京城的大门缓缓打开。早早在城门口等候的百姓,撒丫子往外涌。
一时间,喝道声,叫骂声,呼喊声不绝于耳。
张允修一行人早早下了坐骑,顺着人潮往里挤。
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人头,摩肩接踵,到处都是操着不同口音的百姓。
自打成祖迁都北京后,北京城这座不受待见的边陲之地,一下成为整个大明政治的中心。
历经上百年的发展,北京城的人口从明初不到十万人。
到今天已经直逼百万人。
就这,还是打弘治年间就开始往外赶人的结果。
磨蹭了半个时辰,张允修总算是真正进入到内城。
抬眼四望,两边商铺林立,昨夜的风雪盖住屋顶,青石地板的街道上干净整洁,不见污秽。
主要道路上都有兵丁,沿街打扫。
“五公子,咱们这般就来,不和老爷打声招呼,会不会有失礼数?”站立在街道上,这时,一旁的张福反倒是有些发怵。
张允修哪里还管其他,只摇头道:“不干你们的事,真要受罚,罚我一人好了。”
说罢,迈步往灯市街的纱帽胡同奔去。
张福几人见状,面面相觑,牵着马跟上张允修的步伐。
张居正的大学士府所在的灯市街,乃是整個京城繁华之地,距离紫禁城也就隔了一条街。
因为挨着六部衙门的必经之地,出入者非富即贵。
两边高楼林立,要么是商贾巨甲的别业,要么就是某些大人物金屋藏娇之所。
每到夜晚,灯市街华灯璀璨人潮如流,车马如鲫,管弦笙歌不绝于耳,五陵少年争相斗财,只为博得佳人一笑。
依照着记忆走了片刻,张允修一行人来到一处宅院前。
只见那宅院门口立着两座汉白玉质地大石狮,石狮中间,用紫檀木所做的牌匾上,用鎏金的字体写着四个大字“大学士府”。
牌匾下边,站着四名汉子。
只见他们个个头戴圆帽,身穿玄色圆领直裰,足蹬黑靴,派头十足。
见到张允修往前迎,其中一人眼尖认了出来。
他心是吃了一惊,忙上前迎接,却问了句蠢话:“五公子,您怎么来了?”
不待张允修答话,张福脸上横肉一抖,咬牙质问道:“五公子为什么来,需要和你们汇报么?”
“不敢...不敢。”几个仆人吓得连连摇头。
“老爷今天在府中么?”张福又问。
“老爷今天未曾出去。”仆人答道。
张允修听罢,深吸口气,迈步走入朱红的大门之中。沿途之中,他一颗心紧张到极致,感觉快要蹦跳出来。
那感觉,堪比自己查阅高考成绩。
越到临近查分的时候,越是紧张。
在他的印象中,张居正对于子女的要求一向比较严格。
自己这般从老家赶来,轻则一顿责骂,重则说不得还得打一顿板子。
就在他思索之时,张居正的书房内,两人对立而坐。
主位上坐的是张居正,侧边上则是坐着一个身穿便服的胖子。
只见那人约莫五十来岁,中等身材,白白胖胖,挺着个大肚子,着一身青色襕衫,靠在椅子上,乍一看好似一个弥勒佛一般。
正是户部右侍郎,李幼孜。
他与张居正同是嘉靖二十六年进士,又是同乡,在斗败高拱的的过程中,出了不小的气力。
因此,张居正对他颇为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