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日子因巫偶之祸而变得难过起来。而对贺兰舟最大的侮辱,莫过是削权,囚禁,和每日的殿审。
贺兰承泽本是每日都要来的,因霍尔络部之乱出征,这才恨恨离去,临了,还扬言要送给贺兰舟一份大礼。
这份大礼静悄悄,是他走了几日后在青龙大殿上发生的。
这次一早,青龙大殿之外,盘旋围绕了一群苍栩鸟,久久盘旋于空而不消散四去,如同梦魇。
苍栩鸟,是大靖南国的灾鸟。
相传苍栩鸟报大丧,主哀愁怨恨。
这下老皇帝坐不住了,他命令侍卫尽数将鸟儿射死焚烧。然而这些鸟儿却如同无尽,死了旧的掉下来,新的便又飞过去,有人启奏御前,说是那太子的巫偶咒的。
这人就是闽都君苏江。
他一放言,朝中二殿下党羽与大殿下臣客便不安分了,纷纷统一了阵营,将这苍栩鸟莫名的行为归到贺兰舟身上。
“庆菱贞。”
她听到声音,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看向面前的老树。
东宫的内院里四下无人,安静异常,所有的下人都被贺兰舟以吵闹为由遣到了外庭。
在这里,是只有他们二人的小小天地。
“庆菱贞。”他站在殿门前的石阶上,轻轻的叫她。
“你在想什么?”他问。
“殿下,这辈子要是只这样就好了。”
“我忽然想起你我曾在懿昌国的日子。那时并不觉得美好,甚至是难过,而如今却更加伤情,再想当初,竟觉得十分的知足。”
一阵风来,引得落叶娑婆,沙沙的声音与人声交融,贺兰舟一步步向她走去。这几日因阿茉的安眠香粉,他睡得很好,甚至忘记了夜不能寐的感觉。
贺兰舟手里握着一只簪子,是他自己的青瑙玉簪。带着玩味的将她的长发拿在手里,将那簪子盘在黑发中,转着转着,就成了一个发髻,安宁垂在她脑后。
“这是妇人髻,我只是侍妾,没资格梳。”她转过头,两只眼睛看他,面无表情的要将发簪拆下来。却被贺兰舟阻止。
他凝视她半天,很奇怪的说了句:“孤觉得你有资格。”
她心里不舒服。
有些发疼,有些气恼。
她又问:“殿下,你喜欢我吗?”
贺兰舟没说话,是了,他永远不将自己的心袒露出去,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她去猜,去难受,去接受自己内心的煎熬呢?
“我觉得殿下是喜欢我的,因为殿下的眼睛不敢看我。”她索性豁出去了。
如果没看错,贺兰舟听到此话似乎是笑了笑的。
他经过她的身边,走在囚禁了他自由的地方,边走,边虚无道:“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儿女情长了。”
“庆菱贞,情爱从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情,活着才是啊。”
“可若你能爱上我,即便是死,也是喜乐的。”她走过去,追随他的步伐,望着贺兰舟的背影说道。
贺兰舟如她开始般的,不回头,他问她:“娘死的时候,我亲眼见父皇踉跄离去的背影,瞬间苍老。”
“我爬出去想救她,她本是不必死去的...”
贺兰舟只有提起母亲,才会不那么无所意味,仿若世间都与他无关。也只有他提起母亲,心中的痛与仇恨,才能使他明白,什么是有血有肉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