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贵妃的话倒是着了贺兰徽弥的道儿。他面无表情的冲大监命道:“贵妃所言有理,但错便是错,骠骑将军顾之汐殿前失礼,赐棍五十,立即执行。”
“陛下您疯了吗?!”
“五十棍,这外头秋风瑟瑟,何况六公主还在,您是要让六公主病的更严重些吗?!”
这话是宸贵妃说的,她刚因生气而无所顾忌的说完这话,就引得在场的人腿肚子都是一哆嗦,只有贺兰舟默默低下头,无声笑了。
关于宸贵妃,她一直都是大靖南国的传奇。
敢说皇帝疯了的女人,她是唯一的一个,还是没被杀头,荣华春光享受无尽的一个。
而贺兰徽弥似乎是真的宠爱她,因为即便是在众人面前这样的冒犯,他却都能容忍了。只是十分的不悦:“贵妃,疯魔的是你吧。”
宸贵妃意识到自己的冒犯,有些尴尬,那种表情像极了她年轻时候。
父亲是外交官,母亲是音乐家。她幼年居住英国,成年后与吴芷袭一同回国,而那场噩梦般的灾难,使她被迫成为了现在的宸贵妃。
原来本性,是真的改不掉啊,无论历经多少年,她依旧只能是她自己。
大殿之外。
贺兰佩已经咳出了血。
顾之汐很想靠近她,却在身旁众多婢女耳目的监视下无奈止步。
他只能站在离她七步远的地方,望她的背影,落寞萧索。
而贺兰佩呢,他们真是一对无辜的鸳鸯。
本是冒险同来跪求父皇的成全,却赶上大殿之中乱糟糟。
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顾之汐听到大监说太子与二殿下宸贵妃五公主都在殿内都觉得是一头的雾水。
不过宸贵妃那句“陛下您疯了吗”倒是说的清楚。他俩听到的同时都是一愣。
直到殿门打开,贺兰佩本以为是要他们进去,却听到内监满头是汗的宣令:“帝令!”
“骠骑将军深夜殿前无状,失礼御前,杖五十!”
贺兰佩美目发怔,刚想开口求情,就又被风吹的咳嗦。
“怎会如此,我与将军只是想要求见父皇!”
她喉头腥甜,咳起来便没完了。最后还是内监李格向贺兰佩讨好明道:“公主殿下,陛下正在怒极,望您切勿莽撞。”
贺兰佩心中着急,怎么会因这一句话就舒缓下来,她有些担忧的回头看了眼顾之汐:“将军。”
而此时的顾之汐,正不管不顾,只想走到她身边去,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将军,您再往前便是不妥,是冒犯公主了。”
阿蛮忽然站到他面前去拦他。出言相劝。
明明只要再向前走三四步,自己就能走到她面前了。
贺兰佩凝望着面前的男子,他高大却瘦削,寒白的衣袍虽未佩盔甲,也是英武神气。墨发黑瞳,他的声音发沉:“让开。”
阿蛮依旧执拗:“将军,我是公主的婢女,万事以公主为首,自然要维护公主名誉。”
大理寺卿忽走出殿外,硬着头皮看向正铁青着脸的顾之汐:“陛下命我前来监刑。”
贺兰佩终于不让了,她道:“我要见父皇。”
话一出口,身后刑者已拿着刑棍前来。
“不许!”贺兰佩见到这架势后急切的想冲过去阻止,结果被阿蛮与几个婢女挡住。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一气之下,她的惊恐之症竟有些复发的迹象。
顾之汐为使贺兰佩放心,又道:“公主不必为臣担忧,不过区区五十棍也,昔日战场杀敌,穿心之刀扛过,燃火之箭挡过,微臣受的住!”
“只是公主千金贵体,血腥气凶恶,还请公主回宫。”他恳求。
阿蛮也劝说道:“公主,若陛下知您这时与战臣亲近,只会使得将军的惩处更重。”
半天,贺兰佩都没有言语什么,只觉得心上无比失落。
她身穿绫罗锦缎,髻戴金银珠玉,无一不是尊贵的。可为何,她却也是如此的无能弱小?
何以身旁众人,皆是自己的枷锁?
“公主走吧。”顾之汐劝她。
而帝令无情。
无论贺兰佩走与不走,刑是即刻就要执行的。棍子重重打在他背后,她听到那闷声,难过的转过头去,心都跟着痛起来,应他的求,哀伤又怆然的离去。身后,则是一众跟随她的婢女,皆毫不留情的跟随离开,唯有阿蛮,她冷着眼瞧他,言了句:“痴人。”
回宫路上,贺兰佩失魂落魄的想,苦命鸳鸯,苦命鸳鸯!她曾和姐姐偷溜出宫去看戏,从此知素贞娘子与许仙是苦命,知英台姑娘与梁山伯是苦命,知那牛郎与织女是苦命,却不曾知,自己,亦是为情而苦的命。
少年英武的将军,何以嫁不得,何以只因自己的身份,便要将这一生的儿女情长,断送江山社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