孛儿帖挥舞杖节,朝着门上的锁链猛地重击了两下,缠绕在一起的链条碰撞摩擦出“哗哗”的声响。
木笼内似是有什么东西受到了这突如其来噪音的惊吓,在躁动不安的情绪中,开始对着牢笼圆木的内侧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伴随而来的还有从喉间传出的咕噜呜咽之声,乍听之下竟然人兽难辨,令人毛骨悚然。
蒙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边,吊诡的黑马已经超乎常理,现在这囚笼中未知生物带来的恐惧,更是已经超越他认知想象的范围。
孛儿帖对于蒙克的惊诧见怪不怪,自顾自慢条斯理地在衣袍中摸索钥匙,解开缠作一团的铁链,头也不回地对蒙克说道。
“这剂药引,能让你多年来的自卑和懦弱,从身体里永远不复存在。”
言语间,木笼门上的铁链已然被解开,哗啦啦地落在了板车上。栅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冲撞开来,反弹在另一侧的圆木桩上砰然作响。
三个黑影争先恐后地冲出了囚笼,跳下板车来到了车架后方的空地上。
不论是人是兽,蒙克都没有想到这方寸空间里居然能锁着这么多数量。出于自保,他条件反射一般往后退了两步。
借着篝火,依稀能从身形看出,这三个黑影应该是人类无疑,但蒙克总感觉他们的举止之分诡异。
这三人均是兵士打扮,但身上所穿的铠甲衣袍都已腐朽不堪。血污和锈迹爬满了甲胄的各处,衣服也早已破败成絮状,飘带似地挂于周身。他们裸露出来的皮肤毫无血色,呈现一种僵紫与暗灰相间的颜色,让人看着浑身不自在。
更可怕的是,三个兵士虽然眼珠仍然完好,却没有一点光泽,目光空洞无比。他们似乎也没在用眼睛观察周围,而是像兽类一样利用嗅觉探测着身边的环境。也许是蒙克口中的硫磺气味,伴随紧张而致的急促呼吸扩散开来,兵士们显然被他所吸引,歪着脖子,用僵硬的四肢,以一种奇怪扭捏的姿态步步朝他逼近。
他们一边挪动身子,嘴里一边又开始发出呜咽和咕噜的声响,正常的人类绝不会闹出这样的动静。配合着几人违背常理的行为,让身临其境的蒙克不自觉地倒抽一口冷气。
“砍下他们的脑袋,蘸血含于舌下,便是药引。”
孛儿帖看着蒙克被这些傀儡般的兵士组成的包围圈越逼越紧,冷冷地又抛出了一句话。
这是让我杀人吗?!
蒙克听闻大惊失色,虽然他心里承认,自己有过很多阴险恶毒的想法。但真要取人性命绝非儿戏,他也至今不曾跨出过,这能让所有事情改变性质的第一步。
孛儿帖好像总能看穿大王子的心思,补充道。
“如果能让你好受些的话,这些家伙生前都是恶贯满盈之徒。”
萨满法师说罢,朝三个兵士的脚边甩出三把弯刀,兵士们循着武器落地发出的金属声,熟练的摸起兵刃,左右挥舞着的样子咄咄逼人。
孛儿帖似乎完成了所有想要做的事,兀自坐在了板车的前方,牵起套着黑马的缰绳,轻喝一声驾着车马缓缓离开。
蒙克眼见蛊毒萨满自说自话地离开,完全没有要帮自己的意思,着急想问个究竟,却被手持利刃的兵士们围住断了出路,脱身不得。
等等,孛儿帖所说的“生前”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些傀儡般的士兵都是已死之人?!
可尸体又怎会有着看似与活人无异的这一连串举动,是兵士们中了邪僵而不死?还是孛儿帖施法给他们还了魂?蛊毒萨满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蒙克越想越害怕。
但眼下的大王子连害怕的时间都没有了,手无寸铁的他在这些不人不鬼的怪物面前犹如待宰的羔羊,慌乱间的蒙克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贪婪的兵士们像是嗅到了蒙克胆怯的气息,如同苍蝇闻见了鲜血,喉间发出的响声开始变得急不可待,即便无法听清他们在说什么,想置蒙克于死地的念头却不言而喻。
面对毫无预警、突然而至的绝境,面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抉择,孤立无援的大王子好像再次被一步步裹挟到了命运的转折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