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芽……”他只喊出了这么一句,接下来便再难说出任何的话,几度尝试张口,却只发出破碎的哽咽声。
君无焰别过脸去,不是不忍看,而是觉得矫情。
若真爱,又怎么会离家半年没有一点消息,对家里的情况不闻不问,甚至连姑姑在他离开家不久后就重病缠身,卧床不起的事也不知道?
是的,半年前这对夫妻之间莫名其妙的就陷入了冷战,然后几天后石毅就外出做生意去了,半年都没有主动给过消息,只是频繁地让身边的人回来取东西。
再难忍受石毅的深情款款,君无焰默默地从这个房间退开,去给她的姑姑收拾遗物。
大部分的衣物都被下人已经收拾好了,但是有些私人物品下人不好乱动,要由她来整理。
姑姑有个小柜子,一直都是锁着的,钥匙在她的手里。
想起几天前,姑姑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她守在姑姑的病床前,连眼都不敢闭,生怕她稍稍闭下眼,就是天人永隔。
在最后的回光返照的时候,姑姑拿出一直压在枕头底下的一把钥匙,交到她手上,然后拉过她的手,按在了床边的那个小柜子上。
她瞬间明白姑姑的意思,含泪点头,然后她看着姑姑用尽全身最后一分力气扯出一抹微笑,缓缓地闭上眼,溘然长逝。
那段记忆,每每回想起来她的眼眶都会酸痛。
深吸一口气,将浮上心头的痛楚强压下去,她打开了那个小柜子。
里面的东西很简单,只有一本日子和另一个小盒子。
君无焰先打开了那本日记。
那是姑姑与石毅结婚将近二十年每一天的心情随笔,大部分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却已经足够表达她的喜怒哀乐。
日记的第一页写着:嫁给那个人,是我生命翻开新一页的证明,所以我将之前的日子全部焚毁。
日记刚开始,只是记着嫁人后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平淡却满足充实。
然后到了某一天,日记中写着:今天晚上,义兄突然来拜访了,还带着两孩子,想当初帮嫂子接生无渊的时候我还是第一个抱他的人,几年未见,没想到这孩子已经有这么大了。义兄手中还抱着一个,是个女孩子,是他和嫂子的新孩子,义兄来的很匆忙,把孩子放下就离开了,我想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与兄长,与姑姑并没有血缘关系,她知道的,所以并不意外,何况托孤这种事首尔大陆并不少见,毕竟控魂师的道路充满着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信任的人是经常发生的事。
她自有记忆开始,一直和兄长姑姑姑父住在这里,姑父家在当地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多了两孩子还是养得起的,何况姑父为人仗义,把他们视若己出。
姑姑和姑父没有孩子,但是两人也并不着急,毕竟这个世界由于每个人都会在一定程度上修炼命魂,寿命都相当之长,二十年也不过弹指一瞬,就这个世界的年龄来说,他们还很年轻。
姑姑原意是等她和兄长都能独立后再要孩子的,因为怕他们会觉得是个外人不自在,姑父也同意,不得不说,这份心意让人感动。
可是现在想来,没有孩子,对姑姑这短暂的人生来说,实在是一个遗憾。
终究是她和兄长拖累了姑姑啊。
说起来,兄长现在远在主城上学,还不知道姑姑过世的消息,她需要给兄长捎封信过去,至少姑姑下葬的时候他有义务在。
把日记小心的放回柜子中,君无焰起身活动了一下,再收捡了一些姑姑其他的私人物品,她突然觉得后颈寒毛突立,另一半灵魂多年受到的训练而培养出的直觉也被带到了这具身体中,在那一瞬,她感受到有一个人的呼吸擦过她后颈的皮肤,她缓慢地转过身,向身后看去。
有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几乎与她胸背相贴,脸上带了一个黑色的,但是上面雕花精致华丽的面具,露出下半张脸,唇红齿白,让人看着很有上去啃一口的冲动。
君无焰的身高堪堪到他下巴,为了直视他的眼,她不得不将头仰高。
“你是谁?”她冷声问道,背后突然间有人的惊惧被她压下,她很清楚这个时候慌乱是绝对没用的。
至于这个人是怎么摸到她身后的,她一点也不想知道,毕竟这个世界的命魂能做到的事情太多了,没有命魂的她跟个废物没什么差。
该死,她等下,一定,要觉醒命魂,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死了。
不明人士低眸与她对视着,然后缓慢地将脸压了下来,似是想亲吻她,君无焰面无表情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动也不动。
就在两张脸近乎贴在一起的时候,君无焰骤然出手,一记腹沟拳,带着快狠准的气势就要揍上那人的肚子。
然而却一只手挡下。
“真是有趣的丫头。”不明人士随即退开几步,发出大笑声,声音带着独特的磁性,仿佛大提琴般低沉,很好听,是那种极具辨识度容易让人沉沦的声线。
“比你哥哥有趣多了,不枉我专程来此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