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都长公子府
子都公子正在书房中执笔凝思,空气中隐隐有丝墨香,而他身旁有一位年纪与他差不多的少年,正在拿着竹简聚精会神的看着。
子都执笔沉思了半刹,似不得其所,于是放下了笔,问他身旁的少年,道:“子远,我心有一疑,烦劳子远替我一解。”
子远是当朝廷尉萧津的长子,名桓,两年前被选为长公子侍读,后一直陪在子都公子身边,子远放下了手中的竹简,道:“公子请说。”
子都公子站了起来,来到窗边,看着萧桓道:“今有一女,不爱珍器重宝之物,该当如何讨她欢心?”
萧桓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投其所好便好,这世上之人,未必每人都喜珍宝,有人或好山水,有人或好佳肴,待看公子所言之人所好者好者如何?”
“投其所好?”子都公子喃喃自语,陷入了沉思,他与那人相识不久,可确极为欣赏那人的,他真想看看那人能够给这靖国、这天下带来什么。
他相信这个女人绝不会永久的沉寂下去,有些人一看便知此生不凡,尽管现在的她还很普通。
子都一甩衣袖,露出了一抹温润的笑容,道:“我想我知道了。”
萧桓拿着竹简淡淡的笑了,他不需要知道公子所说的是何人,也不需要知道公子与那人是什么关系,他很清楚自己的作用,这是一个侍读的本分。
沈姝的日子似乎永远都是那么平淡,练剑,研读兵法,听僚子先生讲课,在这样如水一般平淡而普通的岁月,很多热烈的感情也会渐渐沉寂下去。
而子都公子的闯入是那么猝不及防,沈姝也曾迷茫过,她是燕人,靖国于她是有着深仇大恨的,可是她又有一种恍惚,燕人靖人真的那么重要吗?
一次次偶然的相逢,她看着那个世人口中温润贤良的长公子,常常会觉得难以置信,这样一个温润的人,真的是那个杀伐果断帝王的儿子吗?他们可真的一点都不像。
记得当年靖国灭燕国时,屠杀之人不下三十万,繁荣的颍都一夜之间尸骨堆山、血流成河,护城河被堆积的尸体堵塞,河水变成了血水。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那时的她才真正体会到所谓的战争,所谓的乱世,不过是一具具横于路边无人收骨的凄凉,与命如草芥,朝不知夕的无奈。
侥幸活下来的最初岁月,她总会噩梦惊醒,梦中自己也成了那护城河中的一具冰冷的尸体,寒意彻骨,无人收尸,参穹之上有老鸦盘旋,似乎随时准备啄食那具没有归处的尸体。
死亡,尽管前生她早已经历,可异世重生,对于死亡的恐惧依旧刻骨铭心,在亲眼目睹过颍都的惨状后,沈姝几乎时时刻刻都沉寂于对死亡的恐惧中。
沈姝有时想着,那些日子,如果不是兄长和老师的陪伴与安慰,或许她根本熬不过那段时日。
子都公子来的时候,沈姝正在书案前抄写者什么,神情专注,以至于他敲了两次门,都无人应答。
子都公子来到沈姝的身后,沈姝的字十分秀气,这与她的气质很是想像,可若是细细观察,又会发现沈姝的字中有一股力量,那种力量隐忍而不张扬。
书房的窗户开着,微风轻拂,吹起沈姝鬓边的柔顺的发丝,外面阳光正好,空气有种阳光干净的味道。
子都凝神看了一会,见沈姝将竹简上的最后几个字写完后,放到了一旁,站了起来,对子都公子微微福了下身,道:“公子怎么来了?”
沈姝身上是一身月白的上衣陪着天青色的下裳,宽袍大袖衬的沈姝越发的温婉。秀发垂至腰间,用一根木簪轻轻挽着,静坐在书案前,便好像一幅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