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裂成两半的手机屏上,红底白字的头条横着将屏幕一切四份,所有字母均为大写。
谢菲尔德市长已经被找到,幸运的是他还没死,但可怜的他已经被绑在那栋房里超过半个月了,现场的警察发现他瞳孔上漂浮着一层临终关怀院病床上老人常见的白色阴翳,他如同一具披着一层皮的骷髅,脱水脱得下一秒就得翘了。
“纽约能靠着他恢复正轨吗?”艾伦怀疑,“就这副模样,死神拿着镰刀在他床头盯着怀表数数呢,他肯定不会官复原职。”
迈尔斯:“被神秘客替换之前他也没有将纽约带上正轨。”谁会把希望寄托在谢菲尔德身上?还不如祈祷能换个脑子清醒又正直的代理市长。
艾伦被提醒:“代理市长还没选出来?”听证会事故之后发言人原本承诺会在第二天公告代理市长人选,没想到正式宣布时却一拖再拖,到现在大家都没听到过哪怕一个可能的姓氏。只要没瞎的市民都能看出来谁都不想接手这烂摊子——听证会上的袭击摆明了谁敢站出来和邪恶六人组叫板谁就是那个枪口上的靶子,哪个惜命的官员会盼着这口锅扣自己头上呢?
“……罢了,谁代都一样,”艾伦想了一圈实在没想到哪位令人振奋的人选,“除了之前那个发言的市长顾问之外,那些当权者都各有各的烂法,纽约着实完蛋了。”
“他们的确一致属意推选墨菲女士代行市长一职。”格温把换下来的旧绷带纱布搅成一团,带血的那面包在最里面。可大部分绷带几乎都被血浸透了,怎么裹都裹不住。迈尔斯判断出她的伤情相比前几天一点好转也无,要么是她一直在超负荷使用自己的身体造成了伤口反复迸裂,要么蜘蛛侠的恢复能力都恢复到狗身上去了。
迈尔斯蹙眉:“你都在忙着调查这种东西?”
“多得很呢,”格温把那团绷带投进垃圾桶,光脚走到吧台,贴着放烤箱的橱柜蹲坐在了地上,220度的暖风卷着丹麦酥膨胀的面糖油香气从烤箱缝隙里溢出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有了呕吐的欲望,“捉一捉逃犯,追一追秃鹫和章鱼博士的踪迹,监督一下市政补窟窿的进度怎么样了……我们再熟悉不过的纽约日常。”
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事,完全不值得她搭上命。老实说,她语气这样轻松,她的脸色却跟个死人差不多。
迈尔斯想起了那些对蜘蛛侠的通缉,虽然蜘蛛侠和徘徊者原本就是警方的追捕对象,可听证会后她的处境显然更艰难了。更何况还发生了……
所以迈尔斯问她:“你还好吗?”
“Good,”烤箱前的人头都没抬条件反射,竖起大拇指,“好得不能再好了,一切都很顺利。”
迈尔斯:“我是问你好不好。”
格温回忆起了什么,似乎觉得前面回答的确存在待改进之处,猛地仰起头,眉毛嘴角夸张地扯开弧度露出了惊喜笑容:“I am great! Thanks. How are you?”
失败到堪称恐怖的回答。谁教她的。
“你不好。”迈尔斯的眼睛眯起来一点。
“你烤糊了,”格温嗅了嗅,灵敏地辨识出空气中焦苦的粒子,反手敲了敲烤箱玻璃,“失败的厨子。”
迈尔斯没有动,她感到意外地抬起头看他。迈尔斯盯着她,注意到那双蓝色的瞳孔以外,眼白早就充血翻红,眼球干涩得似乎连眨眼本身都会将视网膜划伤。她的下巴变得更尖了,嘴唇淡得没有血色。但她似乎一无所觉,眼睛里仿佛真的只写着对食物的关心。
一烤盘的果酱酥皮包在她的背后被攫取干水分,薄薄的起酥边缘从深褐色被晒成炭。就连艾伦都闻到了糊味——甚至已经是烟味了。他仰头看了下天花板,幸好这间工作室的烟雾报警器早被他拆下来丢了。
他吸了吸鼻子,自觉地站起来踢了踢裤腿:“我知道这个点有哪家胆子大的店敢开门。远是远了点,得上岛,但打包个快餐总比让你们啃炭块儿强。”自从被警方盯得更紧之后,他最近连摩托车都没法动,得下了楼用铁丝捅开邻居的电动自行车锁借去骑,希望等他踩完一个来回自行车以后小妞还没饿死。
艾伦关门的声音让格温扭过了头。她别开视线不再和迈尔斯对着看:“我们得处理一下煤矿矿难。”如同在回应她的话,烤盘上的半焦黑的丹麦酥(如果还称得上丹麦酥的话)开始陆续噌噌起火,做个饭宛如放了烟花。
迈尔斯叹了一口气,示意她让开。烤箱隔温手套早被艾伦叔叔弄不见了,迈尔斯戴上徘徊者的拳套取出了滚烫的烤盘,将火星四溅的烤盘送进流理台冲水,然后整盘哐哐倒进垃圾桶。
格温还坐在地上,迈尔斯在这一刻莫名其妙共情了他的母亲。他脱下拳套,语气难得柔和:“你这样下去会……”
“不对,”她忽然抖擞了起来,像瞄到坚果的红尾松鼠,“等一下,这不对。”
迈尔斯:“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