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下叩门的声响打破了地宫的寂静。
门外响起侍从的声音:“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自请一同在地宫中为先帝守灵,正在外头等候陛下赐见。”
新帝平复了一下心绪,说道:“请皇后进来。”
大门洞开,一阵炫目的光亮闪了进来。
新帝不觉闭了闭双眼。
火已熄灭,只余冰霜,令人齿寒。
皇后亦是一身清白仙袂,轻轻地飘然而至,静静地跪在了新帝身旁。
“皇上脖颈之处的血迹可是永安所为?”
新帝并不回答,只是平静地说道:“永安三月之后便要下嫁庾府,与庾遥完婚,陪嫁妆奁之事皇后身为皇嫂责无旁贷,理应妥帖打点。虽然先帝生前注重节俭,但是永安是先帝先皇后唯一留存于世上的亲生骨血,如今又贵为大周唯一的长公主,万万不可贻笑大方,须得不失天家颜面才好。”
皇后眼神狡黠,不怀好意地说道:“臣妾必会打点好一切,让公主风光大嫁。只是皇上心思缜密,非常人所能及。风闻庾遥公子颇好男风,不近女色,如此一来,即便公主出宫也无损与陛下之间的情义。只是臣妾心中疑惑的是方才陛下与公主共处于此多时,不知此时此刻公主是否还是未嫁之身,陛下是否已然得偿所愿呢?”
新帝依然平静地道:“你不必处处讥讽,做好你的本分,便有你的好处。我大周的长公主冰清玉洁,若再有人诋毁,无论是何人,朕都会摘了她的脑袋。”
皇后笑道:“若为皇妹而杀发妻,传出去可不大好听。但是以陛下之心计城府,这也不足为奇。”
新帝道:“想当年你十三岁便跟了朕,若非你进言献策相劝,朕也难以下定决心,但是朕知道你有你的私心,你就是要绝了朕与永安的前路。你如今已有了皇后的尊荣,还嫌不足么?”
皇后叹息道:“普天下但凡有权势的男人总会陷入这样的误区,既害怕女人只贪恋他们的权势,又担心女人并非权势可以满足。臣妾只求皇上圣心转圜,莫要为无谓的事而自苦。”
皇上道:“你放心,朕不但没有碰她,她嫁人之后朕也不会再见她。”
皇后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天子一诺,堪比万金。臣妾自然放心。”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皇陵陷入比死更深沉的寂静。
三个月后,汴梁,庾府。
一场喧腾渐渐平息,鸾凤辇轿、金丝盖头像是上一世的事。
庾遥在婚房中来回踱步,半晌后方才自言自语道:“真是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然后转向螓首蛾眉的新娘子问道:“你是说,你并非永安长公主?”新娘子道:“的确如此。三个月前,我一觉醒来不明不白地就成了如今的样子,但是我知道遥兄乃是名门之后,必然有侠义心肠,万望遥兄可以助我。”
庾遥坐了下来,缓缓地道:“我也有所耳闻,谒陵之后永安长公主便一病不起,我也已经做好打算,推迟婚期。后来皇上广招天下名医,采集天下名药,只为救回公主一命。最后再三寻访之下好不容易得到了传说中玲珑骰子里的神药才有这起死回生之效。难道用药之后活过来的不是永安,而是换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