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又将头低下去,沉默不语。
幼薇觉得她渐渐有了力气,便不再撑着她的身体。
“当真是韩道融的真迹?”幼薇问道。
“千真万确。”庾遥道。
温苍也点了点头,算作附和的意思。
幼薇好奇心起,也走近那幅画。
靠得越近,幼薇越能从画中闻到一股奇特的香气。
虽然此时屋中已被腐尸的味道所笼罩,但是幼薇嗅觉格外灵敏,觉察到此时屋中除了少夫人在散发着一种香气以外,墙壁上这幅画也同样散发着香气。
而这两种香气虽然都幽微细幼,不易察觉,但是幼薇却能分辨出两者有显著的不同。
“韩道融是我的父亲。”
少夫人突然开口了。
幼薇震惊不已,连忙回过头来看她。
庾遥未敢再追问下去,只是说道:“少夫人节哀,如今还是尽快派人报官查验才是。”
少夫人点点头,转身想往楼梯处走去,却苦于身子瘫软,移步艰难。
幼薇见状连忙走上前去扶住她,并说道:“少夫人慢些,还是倚靠在我身上,慢慢走吧。”
少夫人抬眼看了幼薇一眼,眼神中含义无限。
“庾姑娘,谢谢你。”
“少夫人不必客气。”
幼薇搀着少夫人步下了楼梯。
少夫人走出门外,唤过一个小童,责令他跑去近处的府衙报信去了。
庾遥和温苍却仍留在楼上。
温苍道:“庾兄,你有没有觉得这画上的女子与少夫人有几分相似?”
庾遥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正想说此事。可是看这位少夫人年纪轻轻,韩道融去世之时,只怕她还未足年,这画上的人应该不是她。”
温苍道:“莫不是她的母亲?”
庾遥道:“很有可能。她说韩道融是她的父亲,那么她的父亲为她的母亲画上一幅画情理上也说得通。”
说话间庾遥早已走到了门边上,细细地查看了一下。
温苍凑上前去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庾遥道:“这门是反锁着的。边缘处有被破坏的痕迹,看着像是少夫人看门锁着强行撞开而导致的。”
温苍道:“难道这个留园的少主是服毒自杀?”
庾遥颔首道:“如今看来,这种可能性很大。父亲骤然离世,又与妻子口角,导致妻子离家而去。他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宅院里,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
温苍缓缓走近那具尸体,却被庾遥一把拦住。
“别靠得太近!曼陀罗花大多有剧毒,而且珍稀的品种毒性不明。他若是选择服毒自尽肯定不会舍近求远,必然是服下了某种曼陀罗花,靠近了若是沾染上一星半点,也不知那位少夫人会不会解毒。”
温苍后退了一步,却仍然盯着死者的脸端详,半晌后说道:“可是若我一心求死,一定会选一个毒性温和的品种。你看,他面目狰狞,死前一定很痛苦,哪有人会这么折磨自己?”
庾遥闻言不禁笑着说道:“幼薇啊幼薇。”
温苍不解其意,问道:“怎么突然唤起幼薇的名字来了?这与她有何干系?”
庾遥笑道:“我是觉得我这个妹妹实在是很有本事,不但在男女之情上已将你调教妥当,这断案的本事竟然也见长了。”
温苍苍白的脸上倏然浮上一丝绯红,说道:“庾兄莫要取笑了。怎么,难道只许你们挥斥方遒,一切尽在掌握,就不许别人暗中偷师学艺了么?”
庾遥轻笑一声,扶住温苍,将他往门外领去。
“这话倒也不错。可是两个人若要长久地两厢情好,切不可都过于聪明了,否则只会陷入彼此猜忌争斗。像你们这样互补,我瞧着就很好。你无事多多将养身子,不必求取这种进益了。”
温苍也淡淡一笑,说道:“庾兄之言,谁敢不从?普天之下,谁讲道理能讲得过你们兄妹二人?看来我是最有福气的,可以安然逍遥一世了。”
此话刚一出口,无论庾遥还是温苍心中都是一痛。
是啊,一世。
可谁知温苍这一世究竟还残存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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