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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洛夫蒂山植物园

No.9 K歌厅位于繁华的唐人街——中国龙的后背,靠近龙头的位置。由于白天不营业,于阮(软糖)的脑袋趴在玻璃门往里看,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黑乎乎,什么都看不清楚。这时,指尖不小心触碰耳朵,从耳机传出周深的声音。它温柔一双手抚过她的脸颊,她的心灵...虽然喜欢人群,但却不敢约大学结识的朋友一起玩。印象中的第一次聚会。

“时光里旧模样是彼此惆怅

月光把粼粼水面点亮

点亮挚爱的方向

人若思念便思念终会相见”——周深《若思念便思念》

在漫长的等待中,左看看,右看看,左边的红绿灯变了好几次,右边的行人一个接一个路过她的全世界。终于看见有人跟她一起在等待——戴耳机的墨镜少年,黑白相间的格子衫外套着黑T恤衫,还有黑色的宽松长款牛仔裤。这样的打扮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再加上黑鸭舌帽,更是浑身散发出成熟的气息。

于阮(软糖)的嘴巴想跟他说话,但内心很纠结,因为跟陌生的小男孩搭话就...很奇怪。所以她的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她的眼角悄悄看向高大的他,暗中猜测他的行程。

时间匆匆,浅灰的轿车停在路旁。还没等她有任何反应,墨镜少年抢先一步拉开副驾的车门。这一片安静的空气,忽然充满失望的哀叹。

这位开车的大姐姐叫珍妮,他们在周天的教会礼拜见过几次面。但每次都坐在台下,看向舞台上弹吉他的狂野女人,自带酷酷的光芒。珍妮跟弹钢琴的李苏逸为合唱伴奏,可谓是珠联璧合,他浑身上下散发天仙般的柔情似水。

珍妮穿着红大衣,衣领上有毛茸茸的围脖,像是九尾赤狐的尾巴。她的皮肤有点黑,但笑的时候给人一种掉进蜜罐甜甜的感觉。如果是软糖的嘴角天生下垂,给人冷到打寒颤的感觉。那么珍妮的嘴角就是天生上扬,给人平易近人的感觉。

“这位小仙女叫于阮。”红灯停车的时候,珍妮伸手搭在毛毛的肩膀。结果软糖的脸一下子就变成熟透的红苹果。珍妮接着说道,“这位小朋友,还叫毛豆豆。你有小名吗?”

毛毛的双手紧抱着胳膊,像是小孩装酷。他满脸严肃的说道,“还可以叫我——豆豆。”

这话音刚落,珍妮就放一首歌,还夸赞道,“很空灵的嗓音。”从倒后镜看见软糖偷偷的嘴角上扬,“毛豆豆。”由于毛毛格外的沉迷于窗外,从鼻子传出嗯的一声,虽然声音很小,但车上的女生们都听见了。珍妮又说道,“想听什么就连蓝牙。”

软糖被毛毛放的一首恐怖童谣吓到半死,眼前一片漆黑,再次睁开眼睛,只看见眼前的窗帘中间有一缕微弱的白光。她光着脚丫走向那一束光,地毯暖暖的,双手拉开窗帘。这才想起自己在酒店。软糖边换衣服边小声嘀咕,“罪过,罪过,还好没吵醒他们。”

另一个酒店房间内的空调很冷,戴维斯坐在床边望向沙发,那位俊俏的男人,让他愈发觉得很耐看,看了一眼就想再看第三眼第四眼...钻回被窝,他闭上眼睛努力放松自己的意识,他不想继续刚才自欺欺人的梦境,而是试图从梦中醒来。因为章瑛琬(小章鱼)不属于他,不想再痴心妄想,整天念着她,没点自己的事干了。他心想,“或许她也希望我能活出爱自己的样子。”

他在梦里看见小章鱼坐在旁边读书,阳光洒落在发梢,楚楚动人的微笑。戴维斯的手掌搭在床单,感到食指自动弹起又落下的动作,隐约听到厕所冲水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翻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眼,顺手把手机放进被窝,眼皮变得沉重。再次睁开眼睛,发现手机在床头。

戴维斯仰视天花板,回想起昨晚的画面——于霖像铅笔一样的坐姿,戴维斯伸出食指轻轻触碰手臂。他看着脑袋倒向柔软的沙发扶手,顺便帮他脱掉旅游鞋、腿放上另一边的沙发扶手,还给他脖子底下垫了枕头,顺手搭了一层厚厚的棉被。终于转身注意到半夜一起进门的杨垣,已经疲倦的侧躺在黄笠忠(大黄)身旁,两只胳膊搭在大黄的胸脯。俩人的呼噜震天响。

酒店走廊的灯光很暗,电梯按钮很冰,从六楼下到底层,他路过餐厅看见熟悉的身影坐在靠窗的位置,但没细看是谁。原本是想去商业街的大超市,意外发现酒店楼下的‘七喜’(7-Eleven)小卖铺——红橙相间的数字七,中间有绿色‘十一’的大写英文单词。刚进入商店,戴维斯的手机屏幕出现雾气,在衣服蹭了半天,反射出他的脸庞。

购物篮里装了生菜、番茄、午餐肉、黄瓜、腌好的甜菜头、红茶包以及八小盒牛奶。戴维斯扫卡进入酒店的房间,他们还在睡觉。

日式跪坐在电视前的茶几,戴维斯铺上一层薄薄的保鲜膜,放上一片洗净的生菜叶。然后刀刃轻轻把番茄和甜菜头切成片状,黄瓜和火腿肉切成长方形。先放番茄和甜菜头,后放黄瓜和火腿肉,保鲜膜把生菜叶卷成寿司的形状。

杨垣被烧水壶的声音吵醒。戴维斯假装没看见他走去卫生间,随后传来哗啦哗啦洗澡的声音。戴维斯往玻璃杯倒水,上下拉了拉茶包就丢进垃圾桶,然后倒了小半杯的牛奶。杨垣湿身走出卫生间,下身裹了一层白毛巾被。

“半夜是你起床把空调温度调低的吗?”戴维斯从上往下俯视杨垣,两双眼睛对视,但他抢先一步移开眼神,并说道,“酒店没有泳池,要不陪我跑步?”

杨垣毫不客气把生菜卷塞进嘴巴,瞬间剩下一团脏兮兮的保鲜膜,端起无糖奶茶一杯干了。他伸手拉着戴维斯的手腕走出房间。杨垣穿着短袖长裤,戴维斯穿着羽绒服长裤。

“你起的好早!”杨垣走到底层餐厅靠窗的位置。

软糖抬起脑袋。“睡不着,喝咖啡,看日出,读书,你们是...散步还是跑步?”

“一起吗?”杨垣看见她在摇头,便伸手拽住戴维斯的衣袖,离开酒店大堂。软糖看着戴维斯的背影过马路,俩人走过火车站旁边的小路。

“还记得昨晚,你吓死我了。”杨垣面露恐慌的抖动肩膀。

戴维斯平淡的说道,“站在天台边缘看风景?”

“看风景?明明是想不开,但凡你再往前迈一小步。我现在跟谁边聊天边跑步?”杨垣在一本正经的分析自己认为他的举动。

戴维斯百口莫辩,“真的真的...是在看风景。”

“好吧,好吧,专心跑步。这事儿,没发生,就当不存在,以后都不许提这件事。”杨垣在戴维斯前面跑步,忽然停下前进的脚步。戴维斯也停下了。杨垣的手攥成拳头,关节打在戴维斯的肩膀,那种轻轻的触碰。

他们走下楼梯,杨垣站在河边的水泥台,双手身在两旁保持平衡,眼睛看向随风自由流动的河水。他又调侃道,“昨晚就这样站在天台。”

戴维斯伸手假装想推前面的人,他像看见一样赶紧跳回地面并说道,“好啦,我不会再提了。”

杨垣边跑边问道,“那些二十四小时都在谈恋爱的人,他们的生活是什么样?”但戴维斯皱着眉头回盼,一直盯着他的肩膀,因为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终于从嘴巴挤出几个字,戴维斯停下脚步,导致杨垣双手扑向他的怀抱。“二十四小时都陪着她也挺好,但是——”杨垣理解的点头,还把手摁在他的肩膀。他的眼泪流下脸颊,嗓子沙哑的哭喊,“你知道吗?我不甘心,不甘心,十年都不看我一眼。”但可以听出他有意压低声音。

戴维斯在杨垣的怀抱缩成一团,杨垣扶着戴维斯坐在河边的长椅。“完全理解你的心情。”

“你不理解!”忽然提高音量过后,只见杨垣一个后滚翻摔下长椅。他躺在草坪,双手做出游泳的姿势,脸上露出大白牙。也许是被戴维斯的嘶吼吓到了,也许是被推的时候没把握好平衡。戴维斯满心懊悔的去扶他,“你...你没事吧?”

原本是想把杨垣拽起来的戴维斯,却反被杨垣拽到草坪。杨垣说道,“是不是很凉快?”他扭头看向戴维斯的侧颜,“有人告诉你——”杨垣故作神秘,戴维斯轻哼一声,这才继续说道,“你的右脸很好看欸!”

戴维斯给杨垣胸口一拳,连忙从草坪爬起来了。杨垣从身后搂过他的肩膀,“走,带你去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哪里?”戴维斯伸出胳膊搂住杨垣的肩膀。

“Mawson Lakes,听说过吗?”杨垣随手拽了一个狗尾巴草,并叼在嘴边,不停的晃动。

“于阮说过在那边实习。”杨垣狐疑的看向戴维斯,这一眼把他看到脸红。戴维斯低头看向手机——七点二十四分。

他们绕湖跑累了。戴维斯想象着湖泊之上无边的黑暗,原本太阳的光芒被乌云遮住了。他艰难的整理自己的思绪——为什么要执着喜欢一个根本不属于他的女人?甚至从未看过自己一眼。可这是十年的喜欢,如果一朝一夕就能变得黯淡,那跟那个男人有什么区别?他抬起沉重的脑袋,转身看向后面的杨垣,在看湖边的花圃,好像在拍什么。他脚步没有声音的靠近,原来是一朵花,纯白的花瓣无微不至的保护它心中的小仙女——淡紫的花蕊身上系着淡黄的丝绸腰带,随风自由的摇拽。戴维斯仿佛看见几滴眼泪划过小仙女的脸颊,伸手轻轻拂过花瓣,想擦去她的悲伤。因为在问自己,“她也不喜欢阴雨天吧?”忽然心中被内疚填满,杨垣在陪自己散心——怎么可以在心里吐槽他?

不知不觉间,戴维斯的思想再次集中到小章鱼身上,她的音容笑貌出现在云层之中,一种前所未有的悲伤冲击他的心扉,接踵而来的,是对自己的厌恶,这种厌恶以前从未出现过,这是第一次有感觉。也许是于霖的再次出现让他有了危机感?

“怎么感觉你又难过了?”杨垣搂过戴维斯的肩膀,想传递自己身上的温暖与热情。杨垣在前面快步前行,戴维斯形影不离跟在身后,顺便踩着微光下的影子。

市中心的酒店大堂,小章鱼和软糖在拉扯,无论小章鱼怎么软磨硬泡,软糖一点也不想跟他们去洛夫蒂山植物园。一来去过了,二来车里坐不了六个人。

“阮阮,确定不去?”小章鱼担心的握住软糖的双手,不停摇晃软糖的胳膊。

“没事,以前去过了。”软糖刚从小章鱼手中,缩回双手,这又被奶昔紧紧的抓住了。

“跟谁去的呀?”奶昔的手比小章鱼的手最起码低了两三摄氏度,芋泥猛的扒开软糖,像个小孩紧紧握住奶昔冰凉的手。

软糖犹豫了两分钟,慢吞吞的说道,“五年前,跟教会去的,因为不敢约你们,林鎏嫣刚好叫我一起参加他们的团契。”

“不会入教了?”大黄的声音很惊讶,“要不仔细讲讲教会?”

“西方的教会有两个主要的分支。基督教信玛丽生下的耶稣为世人免去罪孽。天主教信上帝,但不承认耶稣存在。”软糖知无不言的开始讲解。

芋泥回忆道,“她(林鎏嫣)带我去过教会,但好像两者都不是吧?”

“基督教就有很多分支,比如说,浸信会的圣礼是以流动的水从上到下侵泡整个身体。这意味着他们已经从罪恶的旧生活转向在耶稣基督里的新生活。”软糖耸耸肩,“只是听过,没见过实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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