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阁耸峙,瓦墙林立。
疏江畔是座塔,就在城中心,也临西江。他楼之上,琉璃通身,瓦尖荧荧,树丛掩映,遮羞半分。
塔中,金钟悬空。早市与夜市开放,敲钟三下;闭市之时,十下方停。
黛瓦白墙,鸢灯垂悬,无需浓墨重彩,简单勾勒,江南水乡萃。
弯弯青穹是云灯满空,地上倒影皙皙。路灯被玉盏牵绊,撒下几笼金丝。
小摊小贩靠身于阁楼之下,卖力吆喝,好不热闹。
歌舞戏台步步有,娇俏佳人唱昆曲,指尖生花,身姿连莲。
轻提走马灯,河堤放莲灯。
金波流连,鎏光翩跹。
“爹爹,走嘛,我们去放花灯。”
苏澄走到他背后,推着去了江边。
“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刘叔正欲跪下,一只手扶起了他,“不需拜,今日这些繁杂礼数就罢了,灯钱就苏相付了。”
“谢陛下,钱就不用给了。”
“不行。”苏迟水眸中笑意盈盈,一旁女子不知所措。
桌摊上,各种别致小灯簇团,荷灯也有不同样式,金边、锦布、纱丝,水红、鸢粉、暮紫……可爱小巧。
一人捧一只,跃步河边。
“刘叔,算算多少钱?”
“害,你实在要给一两就够。”
苏迟掏了七两。
“刘叔,你赚钱也不容易,收着吧。”
“那就谢过苏丞相,祝你们玩得开心。”刘叔接过钱,作揖表谢。
“谢谢。”苏迟拍拍他肩,身后光照,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
移步河堤,烟蕴蒙蒙,莲灯苒苒。灯斜月影下,人们双手合十,虔诚许愿,心诚则灵。他脸上欣喜交映,如此释然还是五年前了吧。
“苏相,快来,你也来放。”
陆世川挥挥手,让他过来,像小孩子看见什么新奇玩意儿。
“嗯。”
苏迟手中被塞了盏灯,仰首,陆世川眼中满是期望地盯着他。
“好,我放,求陛下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苏迟有时分不清眼前是陛下还是小孩子。
“好啊。”
缓缓蹲身,细长手指捧着灯轻放水波之上,指间沾水,露珠贴手,是金姝在想他。一抹笑扬起,含笑许愿。
“柳阁是江停最好的食楼,还能赏赏小曲,陛下,去吗?”
“走。”
穿过小巷,熙熙攘攘,来往车辆络绎不绝。阁楼上小窗半开,伊人侧首,柔拨琵琶,婉转悠长。欢喜的日子里她脸上却淡淡忧愁,可也难挡?丽。
江南名妓—顾栖栖,笼中的金丝雀,一般人若想见她,没点身份地位,就是黄金千两也比登天都难。今日她却主动露面,楼下是挤满了人。
箬竹居头牌只顾栖栖一人,虽是落魄贵家小姐,骨子里的傲劲也早已磨平了。乐妓五年,没有一个男人近过她身,唯独那次例外。
“苏相,不去柳阁了,去那里。”
顺着陆世川指的地方望去,正是箬竹居。
“陛下,娘娘还在身边,这不好吧。”苏迟脸上一丝为难。
“朕才不是去寻花问柳,有正事,相信少仪会理解的,是吧?”
方少仪假笑,心里到底是吃了醋的。
“那好,我便先带他们去逛逛,待会箬竹居前碰面。”
“好。”
“这年头还有人带妻子逛……,等等,暗纹蟒袍,是陛下,身旁是娘娘。”
箬竹居里炸开了锅,“拜见陛下,拜见娘娘。”
“免礼免礼,谁管这里,朕要见见阁楼上那女子。”
柳妈跑到陆世川面前,嘴都要笑烂了。
“回陛下,鄙人就是。那是咱们箬竹居头牌顾栖栖,是她吧?”
“嗯。”
方少仪拉过他衣领,咬了一团红牙印,故意很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