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而落,老狼山风云寨,犹如一尊雪兽,巍巍然立在半坡上。
回到山寨的曹天霸一手拿着烤鹿肉一手拿着牛皮酒囊,独自坐在炕上边吃边喝,边喝边叹气。
孙胜一掀门帘子走进来,见他唉声叹气的,忙问:“大哥这是咋了?”
曹天霸指指自己对面,孙胜就往狼皮褥子上盘腿而坐,又问:“是不是因为那个玉儿姑娘?”
曹天霸默认,半晌又叹了声:“我回来的路上一直在琢磨,老二你说,我当时咋就没把玉儿直接抢回山寨呢?”
孙胜安慰道:“大哥也别后悔,当时不是突然出现官兵了么。”
曹天霸把鹿肉往泥盆里一丢:“拉倒吧,就那些草包饭桶,能奈我何,你说我当时把玉儿抱着就跑,一口气跑回山寨,然后拜堂成亲,然后入了洞房,然后生米做成熟饭,不出一年,儿子都有了,现在倒好,喝闷酒,想佳人,这心里猫抓似的难受。”
孙胜也正奇怪呢:“大哥说的极是,当时就该把玉儿姑娘抢回来,可大哥为啥没那么做呢?”
曹天霸呆呆的出神,好一会子,摇摇头:“不成啊,我若是把她抢回来,她会恨死我,会哭,会闹,我怕她恨我,怕她哭她闹,老二你不知道,我今生就怕两个人,一个是我师父,一个就是玉儿,我怕我师父是因为他老人家对我忒好,不单单把毕生所学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我,还管我吃管我住,管我吃的饱住的好,就是我亲爹,也没他老人家对我好。”
说到此处,他红了眼眶,师父过世后,他感觉世上再无亲人,遂回了曹家堡,回来觉着自己学了一身武艺,至少可以在官府混个官差当当,如是那样,既可以糊口,又光宗耀祖,孰料,托人去问,说是需五十两银子做进门费,他穷的叮当响,莫说五十两,五两都没有,也恨透了官府的黑暗,遂放弃做官差,又四处找事情做,一一碰壁,最后走投无路才上了老狼山做了土匪。
想起这些,他咕嘟喝下一口酒:“我也怕玉儿,你说我怕她什么呢?就她弱不禁风的,打不过我骂不过我,可我就是怕她,老二你不知道,她竟然打我,我还没敢还手,你说邪性不邪性。”
孙胜大吃一惊:“她,敢打大哥?”
曹天霸摩挲着给玉贞掌掴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老子这辈子只挨过两个人的打,一个是玉儿一个是我爹,当年我爹好吃懒做以至于家徒四壁,卖了我三个兄弟后又把我妹妹也卖了,他卖了我的兄弟们也就算了,反正在他身边也得饿死,换个人家,也许有活路呢,可他不能连我妹妹都卖了,我妹妹毕竟是个闺女,一旦遇到个畜生人家,岂不吃亏,所以我当时把爹骂了,儿子骂老子,天打雷劈,我爹就打了我,那么粗的木头棒子,愣是打成两截。”
他下意识的摸摸大腿处,仿佛当年父亲打过的地方还在疼,高举酒囊一扬脖子,酒没了,他就把酒囊随手一丢:“不过玉儿打我,我一点都不生气,我倒觉着她有血性,有骨气,是个刚烈的好女子,不像一朵红似的,见人就笑,一脸狐媚。”
孙胜脸上讪讪的:“大哥,好端端是说玉儿姑娘呢,说我家一朵红干啥。”
曹天霸就摆摆手:“不说她,继续说玉儿,我一直在琢磨,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要仔细打听下玉儿的好恶,务必知道她喜欢什么厌恶什么,然后投其所好,天长日久,绳锯木断水滴石穿,早晚她会喜欢上我,所以,要派人下山去,你把兄弟们都叫过来,我有话说。”
孙胜应了,出去喊诸位头目,不多时,各位头目悉数而到,同来的还有丑妹,她是给曹天霸送袍子来了,曹天霸回来时袍子给树枝刮破,丑妹拿去缝补齐整送了回来,知道曹天霸和诸位头目商议大事,她正想退出,曹天霸喊住她:“你留下,给大家伙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