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许诸葛所料,虽然宋致诚满口应承会替玉贞周全那增税之事,玉贞还是约请了曹家堡众商户在太白楼商谈拒税之大计。
太白楼是曹家堡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东家远自江南而来,酒楼的菜式也都是浙菜,乔镇山活着的时候常来此约见那些江南老客,买卖生药、毛皮等,玉贞特别选在这里,潜意识,是在缅怀父亲。
眼看快到晌午,已经做好准备的玉贞便和麦子走出房门,却给阮氏拦下:“哪去?”
玉贞道:“去太白楼。”
阮氏一脸严肃:“干啥去?”
玉贞倒笑了:“不是跟您说了么,去见那些商户。”
阮氏立即道:“不准去。”
玉贞凝眉:“为什么?”
阮氏突然声色俱变:“为什么?你这孩子是傻了怎么,得罪官府的事,人家都避之不及呢,你倒好,还牵头。”
玉贞知道母亲素来胆小,安慰道:“娘您放心,这不是得罪官府的事,我们只是找官府谈谈,如是这样增收税赋,商户们的利益何在?没了利益,谁还起早贪黑的经营买卖?还不得一怒之下都跑上老狼山做土匪,然后专门与官府作对。”
一提老狼山,阮氏更加不悦:“别跟我说老狼山,曹家堡只出了曹天霸那么一个祸害,年轻力壮,不肯好好打干活养家糊口,偏偏做什么土匪,另外你在老狼山养伤的事你表哥还不知道,你千万别说漏嘴。”
玉贞有些不耐烦:“娘,我在老狼山养伤关表哥什么事,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还是第二次。”
语气中带着嘲讽,阮氏脸上也挂不住,一挥手:“这件事以后再说,现在说说你去见那些商户的事,玉儿啊,老话说,好胜逞强是祸根,谦和谨慎一生安,你是个女儿家,再说咱家那生药铺还没开张呢,你何必牵头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呢,官府想增税,便是朝廷的旨意,我等小民焉能抗拒,你带人这样去官府闹,最后的结局就是,银子还是一样的给,然后也把官府得罪了,从古至至今,民不与官争,你听娘的话,别去见那些商户,倘或他们想去闹,让他们去闹,他们闹成了,咱就跟着沾光,他们闹败了,咱们也没什么损失,这样不好么。”
玉贞的心思,母亲不懂,她也不想跟母亲说太多,只道:“娘,这是关系到所有商户的事,我们是一起去衙门,不是我牵头。”
阮氏哼了声:“别跟娘打马虎眼,你心里怎么想的娘会不知道?你跟你爹一样,凡事都想争个第一,你爹倒是争到第一了,威风八面,后来怎样,还不是……”
触及伤心事,哽咽难言,掏出帕子擦眼睛。
玉贞见状,忙过来安慰,刚想开口,突然听见街门给人敲响,她还以为是那些商户找来了呢,于是亲自来到街门口,打开门,却给面前的情景吓了一跳门外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打眼看像是有几十号人,且个个风尘仆仆,腋下夹着包袱,肩头扛着行礼,一看即知是长途跋涉而来,她愣了须臾,问:“你们是……”
为首两个娘过半百的妇人打量下她,然后交汇下眼神,啧啧道:“像,真是像极了大爷。”
云山雾罩,玉贞不明所以,再问:“你们到底是谁?会不会是敲错门了?”
那看上去年纪更长的妇人道:“我们是从京城来此投奔乔镇山的。”
投奔父亲?玉贞更加如坠五里云雾,没等她再问什么,那妇人续道:“我是乔家大奶奶,也就是乔镇山的内人,他们也都是乔家人。”
内人?玉贞目瞪口呆,徐徐回头看向已经给麦子搀扶着走来的母亲,颇有些啼笑皆非的回头指着母亲:“这才是乔镇山的内人,即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