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来到了流云渡。
当他看见画舫亭台上,那个熟悉的翩翩白影,葛清不禁流下了一滴泪。
“公子,我家小姐不见客。”
山居门外,婢女恭敬地行了一礼,却不退半分地将葛清拦在门外。
葛清思虑几息,便行了一礼,高声道:“葛某只是有首曲子,恰觉适合姑娘,并未想唐突,若姑娘不嫌,葛某便在此处弹奏一曲,届时姑娘无意,我再走不迟。”
“公子”
婢女微蹙着眉头,似是还想赶人。
“罢了,你弹便是。”
淡淡的女音从院子中传出,又让葛清心头一阵沸腾,又有些难过。
记忆中的那个女子不再爱笑了,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何不能早些醒来。
这样想着,指尖下的琴音也不由变得伤感起来。
一曲终了。
过了半晌,女子的淡笑声才从里处传来:“都说琴声如人,而这琴音空灵,想必公子亦如此般,只不过为何有些许伤感?”
葛清愣了愣,继而抿唇笑道:“并非伤感。”
“哦?那是为何意?”
“是久别重逢的欣喜。”
“哈,倒是个有意思的人。”白秋水淡淡一笑,道:“这曲谱我切收下了,日后公子若创出新曲,不知秋水能有一听之幸。”
“能得姑娘赏识,自是葛某幸事。”葛清悠悠一笑,也不再进一步,转而就告辞离去。
自然寻到了人,他便不急一时。
白秋水想游戏人间,他便陪着她一起。
只不过葛清有些难过,对方竟然明显将自己给忘了,就连自己报上名字之时,对方都无半点反应。
葛清摸了摸自己有意续出来的胡子,心想道,这下便不是小孩子了罢。
他掩饰的很好,白秋水丝毫没有发现,这个进退有度,谈笑风生的男子,竟是当初积泪湖畔的少年。
只不过葛清仍是忧愁,近十年过去,任凭自己如何试探,白秋水却仍是丝毫不为所动。
但葛清分明感受到对方的情意。
到了后来,他也明白,对方不说破纯是因为自己看似凡人的身份。但葛清却并未说破,如今天羽族与狐族成了死敌,若说破了,自己便再无一点机会。
但他万没料到,最后逼不得已,自己还是先出了形。
“你”
“你”
就在云策走后,二人几乎同时开了口。
葛清瞧着白秋水平静无波地眸子,不由苦笑一声,抢先说道:“我知二族积怨已深,但我会想办法化解,与你,我不会气馁。”
白秋水轻声叹道:“你这又何苦?”
“何苦?”葛清笑着摇了摇头,“我从未觉得苦。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我既是认定了你,便不会再改。”
葛清轻声道:“只是过后一别,我不在,还要保重自己。”
一语未了,掌心忽然被牵起。
葛清愣住。
白秋水淡笑道:“你不是想过花侣节吗,可有备好花灯?”
“备备好了”
方才还说得信心满满的男子,登时变得口吃起来。
葛清从未想过白秋水会答应他,心中更是欣喜若狂,而那一日的花侣节,于他来说,更是永世珍藏不敢忘记的回忆。
忘却了身份,忘却了两族恩怨。
花侣节的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不过再普通的寻常人。
夜幕星河,佳人心许。
若换以前,葛清一定便是得偿所愿,但如今却幡然明白,这些于自己远远不够,他想长长久久地与白秋水在一起。
心里有了目标,人也变得更加坚定。
他从未与白秋水的分开感到忧伤,他心想道,终有一朝,定会让那女子明白一件事情。
回到天羽族的葛清,便立即调查起了当初的事情。但有了眉目之后,更是觉得心惊,也没有寻到何时的机缘。
所幸天意让他迎来了云策。
近百年的纠纷,终在白城于狱中自杀而告终。
而后在人魔一战中,两族终于是走在了一起,合力对抗着神魔。
同样是这一战,葛清重伤,是为了保护狐族公主和狐王而伤。
“狐族圣女你来此做什么!”门外的守卫说的有些犹豫,经过一系列的事情,他们心底有些内疚,但又仍有些抵触。
“放,放圣女进来!”
房内的葛清嘶哑着嗓子吩咐一声,话还没说完,门却被直接推了开。
此时葛清身上还缠着纱布,裸着的上半身不由让他面色羞红,慌忙的寻着衣服。
“都这样了,还乱动什么。”
白秋水瞧着他慌乱的样子,不明所以,两三步走过去将他按住,继而又沉声道:“你也是疯了,那样的一击过去,还想着保护狐王他们!”
“不这样,又如何彻底化解两族恩怨。”葛清温和地笑着,“你瞧,现在两族关系不是积怨尽数消去,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到之前交好的时候。”
白秋水幽幽一叹:“你还是这么天真。”
“天真吗。”葛清喃喃了一句,忽然将她手抓住。
白秋水一愣。
葛清炯炯有神地看着白秋水:“你总是说我们殊途,但如今又是如何说?”
白秋水被问的话语一窒,眼皮忽而垂了下来:“只要二族还未彻底交好,我们便只是殊途。”
哪知这句话过后,葛清反倒笑了起来。
白秋水挑挑眉:“你笑什么。”
“笑你才傻。”
葛清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将她拥进了怀里。
“你可知,殊途之后,便是同归。”
百年后,天羽族少子与狐族圣女,结为仙侣,隐退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