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的脸庞与他记忆中的一张脸渐渐重合。
他记得那张脸上,一双充满狠绝恨意的眼睛,仿佛正倒映着那场雨中血迹的眼睛。如今血迹早已被雨水冲刷殆尽,但眼中恨意如火,从未熄灭。
楚惊觉擦拭完他手中的弓与箭,嘴中吐出冰冷的十几个字。
“我从北方来。”
“三年苦修,只为杀你。”
说罢,他便抬手,拉弓,射箭,一气呵成。
轻羽箭出,整支箭灌注了灵气,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带着一阵破风般的声响,嗖地向徐眠直直射去。
徐眠迅疾拔剑,往身前一挡。
“呲——”灌注灵气的轻羽箭力大无穷,直直刺在徐眠的剑身之上,仿佛山的沉重,海的威压,将徐眠和他身前的剑一齐推了很远、很远。
期间,灵气护罩被轻羽箭轻易划开,一时间大雨如豆,朝着观战的众人砸了下来,惹得台下众人纷纷离席。
识灵境巅峰,若是不受控制,全力出手,灵气余波便能重伤凡人。
难以想象徐眠以武修之身,如何能接的下这一箭。
徐眠手持宝剑,连连后退,身体磕绊碰撞了一路,眼看就要撞上诀察司比武场的围墙,用尽全力将身形一偏,避开了箭羽。
轻羽箭一箭贯穿墙体,围墙轰然倒塌,四崩五裂。
紧接着,便是第二支、第三支轻羽箭向他袭来。
“楚惊觉你疯了?!”
“徐兄!”
萧纵飞身前来,祭出自己的飞剑,替徐眠挡下轻羽箭的奇袭。
徐眠对萧纵和张衍初摇了摇头。萧纵冷哼一声,拦下蠢蠢欲动的张衍初,将战场还给了二人。
“你是叫楚惊觉吧?”徐眠用手擦拭嘴角的血渍,他在刚刚的碰撞中伤得不轻,疼痛传遍四肢百骸,一袭白衣已经有些破烂。
“没想到吧,一个小小的猎户出身,如今成长至斯。”
楚惊觉这番话,更加印证了他的身世来历,以及——他为何而来。
徐眠摇了摇头,“当年一事,我也很遗憾,但真不是我做的。”
小人为了自己的利益生死,真是什么谗言都敢说,虚伪至极。楚惊觉面无表情,灵气运转周身,凝聚于轻羽箭上,箭端散发着点点灵光。
“死到临头,的确需要抓紧时间,为这世间再多留几句无用的废话。”
“即便真的不是你做的,也是因你而起。”
徐眠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便是他这几年宁愿当一条咸鱼的原因。
三年之前,北襄之战前夕,北帐王庭十万大军,放眼望去如同蝗虫入境,叫人见了胆寒。大俞的北部军营原来确有四万人,但早已在之前的边境摩擦中被北方的战甲吞噬一半,并不是传闻中的数目。
这哪里是以少战多,这是以卵击石。
北边的金石城,是大俞边境最为紧要的一座城市。它坐落在边境两大山脉的交汇处,石水河从城边流过,形成了天然的屏障,背靠峻峭的山峰,面向辽阔的平原,是进入大俞内境的必经之路。
在金石城的前方,有襄城、阡城、越城三座小城依城而建,依赖于金石城的保护,为其提供必要的物资、人马等资源。
在北方的铁蹄碾压之下,阡城、越城在一夕之间被攻破。阡城、越城的城主与城民放火烧了所有囤积的粮草物资,北帐王庭的领兵将领阿克图将军一怒之下,将两座城池的平民百姓、老弱妇孺全部屠戮。
在此之后,阿克图将军挥军直下,横冲直撞地冲破北部军营的部署,将襄城团团包围,派人大声宣读最后的通牒。
三天之内投降,为北帐王庭奉上所有粮草物资,否则,阡城、越城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大军压境那天,徐眠与北临王俞启正在襄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