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看也不看他,歪过头去,低声埋怨:“那你堂堂督公,为何总盯着别人的东西不放?我不想逛了,想回去了。”
明明是她苦苦哀求了他几日来逛集市,现在就因为这么点不愉快,就闹着要回去。王阳关哭笑不得。
“你现在脾气比本座还大。”
暮雪这时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但那也是因为太过珍视母亲遗物的缘故。她悻悻地,垂下了头,宛如一只低首望水的天鹅,忧伤,却有万种风情。
他心里莫名蠢动了一下,不忍她这般难受,竟然鬼使神差地哄道:“算我失言总行了吧,再逛会吧。”
人家都放低身段哄自己了,她就算没了兴致也不好拒绝,于是点了点头。不过这次只默默跟在王阳关身后,再没有那股刚进闹市的欢腾劲儿了。
倒是王阳关,还特意在每个小摊子面前停一
停,问她有没有想买的。暮雪握紧手里的钱袋子,只买了两个别致的香囊,一把檀木扇子,还有一对流苏耳坠,也没再买别的。
走到一家饭馆门口,王阳关转头问:“饿了没?”
她看他巴巴地望着自己,像是等着开饭似的,没忍住笑了,把刚才的不愉快抛在脑后,道:“您想进去就进去呗,我本来就是来伺候您的。”
王阳关无奈何地摇了摇头,心说伺候人的哪有你脾气这么大的。
他在二楼找了个雅间,往八仙桌上一坐,随便点了一桌菜,正打算打发小二下去,突然想到什么,吩咐道:“再去煮一碗薏米红豆粥来。”
小二得了令下了楼,他坐着,扫了暮雪一眼。
雅间里就他们两个,四目相对有些尴尬。暮雪在他左侧靠窗的位置坐下,给他倒了杯茶水,给自己也倒一杯,不知怎么走神了,茶壶壶嘴一歪,滚烫的热水眼看就要洒到手背。
王阳关眼疾手快,迅速出手,把茶壶扳平,夺了过来。
那厢暮雪还懵然无知,只看见督公突然抢走了自己手中的茶壶,不明白什么状况,睁大眼睛看着他。
王阳关叹了口气,也不同她解释,亲手去替她倒完那杯茶。
暮雪越发觉得这人古怪,警惕地看着她。他把茶水推到她面前桌上,问她:“想什么呢?”
没有旁人,她便改回了旧称:“怎么能有劳督公为奴才倒茶,奴才惶恐。”
王阳关脸上写着呵呵两个字,嘲讽地看了她一眼。
也许是心虚吧,她脸红了红,解释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既然在天高皇帝远的江南,若还要循规蹈矩,就没意思了。”
他没否认,似乎默认了她的话。她用手轻轻敲着杯沿,撑颐望了望窗外,江南的天蓝湛湛的,既美又遥不可及,就像一袭华美的幕布。
“又想什么呢?”王阳关问。
“督公您瞧,姑苏的天都比京城的蓝好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