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调侃她道:“你同督公下成和棋,督公都没嫌丢人,怎么你倒是一脸不高兴?”
棋罢指微凉,她惊醒过来,赶紧站起身来,退到一边,口不对心地道:“没有,奴才也没想到能侥幸和棋,是督公承让了。”
“谈不上承让。”王阳关一边坦荡荡地说着,一边亲自去收拾棋盘上的棋子,“姑娘手法奇特,我差点连和棋都下不成了。”
暮雪惊觉失职,连忙上手收拾残局,道:“怎么敢劳动督公收拾?奴才来就是了。”
王阳关不甚在意,笑道:“无妨,你收拾你的黑子,我收拾我的白子。”
黑白棋子交际间,她的手不经意碰到他的手,闪电般地收回来。再抬头,他仍然若无其事地收着一颗一颗的白色棋子。
“圣上,奴才能不能再同督公下一局?”
皇帝今日看得一场好热闹,心情不错,笑道:“怎么?你还是不服督公?”
暮雪索性再赌一把,道:“宫中公认督公棋艺精湛,奴才岂敢不服。只不过,下棋本该分个胜负,不然就没有意思了。还是那句,奴才若是输了,凭圣上处置,若是赢了,您就得答应我的请求。”
皇帝实在不明白这姑娘脑子怎么想的,太后御下甚严,想必她也应该听说过,这姑娘怕不是嫌命太长吧。他皱眉道:“朕倒是不明白,你非想着要去寿康宫做什么?哼,你以为太后会像朕这般好说话么,非想去乱葬岗?”
暮雪不惧:“这是奴才自己想要的,就算是去乱葬岗,也会铭感圣上恩德。”
她睁大眼睛,满心期盼地望着皇帝。皇帝正在犹豫间,王阳关已从座上站了起来,走到暮雪面前停下,伸出手来。
他左右两手皆半握着,衣袂翩翩,与她隔了两步远,唇角微勾。
“我养病多日,现下与圣上还有事情要商量,没空同你下棋。我此时手上有一枚棋子,你猜左边还是右边,若是猜中了,便算你赢,如何?”
袖口绣着精细的流云纹的滚边,她长睫一扫,没有多想,赌着道:“左边。”
王阳关缓缓摊开左手。空无一子。他的眼神略带玩味:“你输了。”
这是天意吗?暮雪闭上眼,认命般地屈下膝。
“任凭圣上责罚。”
皇帝呵呵一笑,调侃王阳关道:“这有点欺负人了,不过既然是你赌赢了,就你说的算吧。”
王阳关料到皇帝会如此说,笑道:“我的确胜之不武,没有旁的意思。暮雪姑娘既然才智过人,宫中也缺这般识文断字的聪明人,不如就提擢为女史,替皇后执掌文书,圣上以为如何。”
皇帝早与他想到一处去了,赞许地笑道:“你果然不计前嫌。”
不罚反赏,暮雪愣了愣。本来是好事,但若报不了仇,升官于她也并无意义。
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落下,于是俯身谢了圣上的恩,待转向王阳关时,不知为何一时竟语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