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一想起那人就生气,半是恼怒半是赌气地道:“还俊呢?长得跟阎罗差不多,性子嘛,就更像阎罗了,总之,这督公就是个阎罗,惹上他准没好事!”
她没想到此时此刻,自己口中的“阎罗”正与皇上对坐下棋。许被她这么一骂,竟真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阳关,你怎么了,莫不是感了风寒?”皇上向前微倾了倾身子,关心道。
王阳关摇了摇头,悠然地落下了他的白子,切断了对方的后路,回道:“不会是风寒,更像是背后有人骂我。”
皇上匆匆审视了一眼棋盘上的局势,自知不敌,索性抛开手上的棋子,抚掌失笑:“又被你赢了,真没意思。”
“和圣上的棋品相比,我这点技俩不算什么。”王阳关躬身道,“难得的是圣上每次输棋,都不恼怒,才真是君王风范。”
皇上微笑,斜着歪在炕上,对他道:“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适时已有李运喜端了碗姜汤上来,皇上拂了拂袖,示意道:“朕未受寒,给阳关吧。”
“我也没有受寒。不过——”王阳关欣然接过,笑道:“一碗姜汤有什么好推辞的,你们再给圣上盛碗来就是了。”
李运喜看惯了他们这般不拘,笑着应了,连忙又端了一碗上来,此时听得皇上调侃王阳关:“你刚才说有人骂你,我看多半是今天那个叫暮雪的宫女吧。”
王阳关本来正喝着姜汤,听到暮雪的名字,一个没防就呛着了,姜汤辛辣的味道,呛在鼻喉里,刺人得很。
皇上唇边笑意更深:“可见是了。”
“好端端提她做什么?”王阳关翻了个白眼,“您可不知道她有多粗鲁无礼。”
皇上不信,虽只今日见了一面,但怎么看暮雪都是个知书达礼的女子,说不定比宫中女史更为博学,怎么也不会是他口中的“粗鲁无礼”,再看王阳关那被呛的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
又是一夜的大雪,簌簌而下,铺天漫地,没有片刻停歇。这样的雪,若被得意者瞧见,一准儿会说这是“瑞雪兆丰年”,可是若落在失意人的眼眸里,却成了冷处偏佳的“不是人间富贵花”。
王阳关隔着灯火,隐隐瞧见这场雪势,无端想起了今日撞见的那个宫女所说的“湖上行人绝,阶前暮雪深”这句诗。暮雪。原来她就是记录册上那个无父无母的宫女,瞧着倒不像是个任人摆布的,怎么会上太子这条贼船?他越发迷惑了。
因为今晚这场闹剧,周绍诚许了鸣筝的假,她便呆在屋里安安静静地养伤。暮雪接替了她的活,正好又到了年下时节,宫中诸多琐事,故而十分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