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何孝安的马鞭眼见就要落到头上,叶宸下意识对着何孝安推了一掌。
洛红玉瘫靠在叶宸怀中的时候,看向何孝安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厉色,同时,叶宸的声音传进她耳朵:“你还好吧?”
叶宸是被几个随从的惊呼声惊醒的,她回头,看见那几个随从连滚带爬地哭喊着跑向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何孝安。
准确的说,是插在半截断树桩上的何孝安。
这棵树大概是新近才被人砍掉的,留下了碗口粗细,一尺多长的半截断树桩。
就是这半截断树,正正从何孝安胸口穿过,鲜红温热的粘稠血液,将从胸口穿出的断树染了个通透,仿佛那断树是从他胸口长出来一般,严丝合密,天衣无缝。
他的神情凝固着惊讶,像是没来得及反应便断了气,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灰白的天空。
短短一眼,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下来,连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也没有了。
她一手仍扶着洛红玉,目光却定定的,定在死未瞑目的何孝安身上。
她没想杀他。
许久,天空中掠过一声鸟鸣,婉转而欢快,唤醒了她的五感。
随从们的哭喊声,洛红玉虚弱的呼吸声,一下子都涌进了耳朵。
何孝安的马鞭静静躺在叶宸脚边,就像他静静躺在那里一样。
寒北将军府
秦良生离开书房。沈萧言目送他出了院子,才对何孝寒道:“将军,有一事,属下没有禀报。”
“何事?”
“前几天,军师受了些伤。”
“我知道。不是说摔了吗?”
“哪里能把人摔得那样啊!属下去打听了,是二公子在揽芳苑打人,军师上前阻止,结果被二公子打了一顿。”
何孝寒眉头皱起来:“孝安时常在外面惹事吗?”
沈萧言道:“属下只是......偶有耳闻。听说二公子前段时间在半月坊,跟谢家的二公子还起了些冲突。”
“这混小子!”何孝寒叹了口气,又问:“没出大事吧?”
“大事倒是没有,只是......将军,二公子的声名在外面已经十分不堪了!外面的人都在说二公子仗势欺人,是因为将军包庇纵容,还说咱们寒北将军府目无法纪藐视朝廷法度。将军,您不能不管了!”
何孝寒沉默了许久,低声说:“母亲一向溺爱孝安,凡事有求必应。我不愿让母亲心中不悦。”听他此言,沈萧言心中悲凉,再多话也没法说出来了。
老夫人一直是将军心中的结。
他们母子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自他出生开始就被夫人厌弃。
十七年前,何邝老将军战死,何孝寒成为寒北军统帅,同年,夫人生下了何孝安。也许是长子一直不为她所喜的缘故,对于幼子何孝安,她几乎是近乎疯狂的溺爱。
沈萧言还记得何孝安三岁那年,他跟着何孝寒回京述职,在被拔尽了槭树的后院里,遇到被老仆带出来玩耍的何孝安。何孝安那时就已经十分顽皮,捡了一根枯枝满院子追着那老仆打,结果自己却不小心摔了一跤。
第二天他便看见,那老仆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尸体由一张破草席裹着丢到了城外的乱葬岗。他悄悄问了下人才知道,是夫人得知了何孝安摔倒,一怒之下将那老仆打死。
那老仆是跟随何邝十多年的人了,说打杀便打杀了,一点情面都没有留。也是从那次以后,何孝寒几乎遣散了所有的下人,只留了少数几个人打理府中上下。那时沈萧言心中便已经明了,无论他母亲所为是对是错,他永远都不会做半点违逆他母亲的事情。
何孝寒默默无言,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何孝寒突然道:“我也好久没见孝安了,也是该见见,否则他都要不认识我这个大哥了。”
沈萧言刚想说话,紫枫便已端茶进来。
何孝寒问:“紫枫,二公子去哪里了?”
“回将军,二公子一早便带着随从出门了,还没回来。”
何孝寒皱眉:“二公子经常出去吗?”
“二公子喜欢热闹,平日少在府中。最近洛阳正是品香会的好时候,二公子回府就更少了。”
“等他回来让他来见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