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春暖
天色渐暗,杏林春暖的院内却没有上灯,只有廊间煮药的小火炉依旧慢腾腾的冒着热气。偌大的后院只有一间房内点上了灯,明亮的灯光从屋内照出,映的屋门前一块地也是暖暖的黄色。
“多谢董大夫。”屋内,叶宸对着刚诊完脉的董修,开口打破了一刻钟多的寂静。
“是她命大。”董修一边收拾器具一边冷冷的说道。
叶宸探过红玉的内伤,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董修收拾完东西,准备出门的脚步停顿了一瞬,回身对着叶宸,犹疑了片刻道:“叶姑娘,这位姑娘的身体里......”
“闷葫芦,柴叔那边找你呢!”慕容缘和蹦蹦跳跳的啃着香梨进来。
董修见慕容缘和进来便没有再说,冲叶宸微微点了个头,看了一眼慕容缘和,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便出去了。慕容缘和一脸疑惑,怎么这闷葫芦刚才的眼神有点瘆人?
叶宸知道董修想问的是什么,可是她也不知道红玉身体里到底有什么,回答不了,也许只有等红玉醒了之后再问她了。
慕容缘和眨着星星眼笑问:“怎么不用晚饭啊?”
叶宸垂下眼看向退了烧依旧昏迷的洛红玉:“没胃口。”
“这里是医馆,病人呢只允许变少,不允许变多。”慕容缘和啃完最后一口香梨,朝门外叫了一声:“杏一!”
门外进来一个白衣少年,微笑着朝慕容缘和拱了拱手。
“你在这看着病人,有什么问题马上找我。”
被叫做杏一的少年点头表示明白,慕容缘和转身对叶宸笑道:“去用饭吧?”
叶宸站着没动。杏一上前两步作了个揖,一直面带微笑的冲着叶宸做了几个手势。
“他说他会好好照顾,让你放心。”慕容缘和给叶宸解释道。
原来他不会说话。叶宸微微侧身看了一眼身后病榻上的人:“有劳。”杏一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房门,慕容缘和对叶宸说起杏一的身世:“杏一是个孤儿,八岁那年父母死于战乱,只留他跟一个大他四岁的姐姐,之后两人便成了乞丐,四处流浪乞讨为生。他姐姐十五岁那年被一群小混混糟蹋了,为了照顾他,便卖身到了一家小青楼,他也在青楼里做苦工,一待就是四年。”
“后来他姐姐遇到个朝廷大官,被......弄死了。他逃出青楼又被抓回去,几乎打得残废。再之后他重伤重病,被青楼的人扔到山上自生自灭,正巧遇上我们的弟子采药,便把他救了回来。可惜救他回来的时候太晚,虽然保住了命,却再也不能说话了。”
叶宸默默听着一言不发。
慕容缘和的语气微微有些怅然:“不过这孩子学东西特别快,教他辨认草药什么的一遍就都能记住,是堂中所有弟子中天分最高的。所以闷葫芦留下他做工,给取了个名字叫杏一。他的那些事都是他比划着告诉我们的,他学医的天赋,也许就是老天对他的补偿吧。”
叶宸看了一眼背着手走在她右前方步伐轻快的姑娘,没有作声。
“也许人生就是如此,得到的,失去的,都是定数吧。”感慨完这一句,慕容缘和深深叹了一口气,像是把不好的情绪摆脱掉。
身后依旧没有传来声音,慕容缘和微微侧身,回头看了一眼叶宸,木簪束发的姑娘垂着眼,面上依旧没有表情,看不出她的心情。
“哦对了,杏林春暖夜里是不点灯的。现在才刚刚天黑,能看的清路,等入了夜可就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见的。你如果要起夜一定要打灯笼,不然容易磕着碰着。”慕容缘和仔细叮嘱,又调皮的补了一句:“当然你也可以叫我陪你一起,我是不会嫌烦的。”
叶宸本想道一声谢,听见后半句,默默把到嘴边的谢字咽了回去。
揽芳苑外
四个黑衣修身的侍卫对着正在下马的锦衣公子行礼。李未泊将马鞭递给小厮,转过身,抬头看向繁茂紫藤半掩着的梨花木招牌,大步从四人面前走过。
“李公子。”任无凭绕开众人,迎着走来的淡橘色团簇银丝牡丹锦衣的身影,打了声招呼。
李未泊扯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无凭姑娘,好久不见啊。姑娘一切安好。”
任无凭不卑不亢的回道:“无凭安好,劳公子惦记。”
“李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李未泊回身,脸色冷了下来。任无凭上前半步,微微一笑对着来人无声的行了个礼。
谢从弦一步一踱的走到李未泊面前:“有我谢家在,无凭姑娘自然安好,何劳李兄惦记。”
李未泊听着谢从弦阴阳怪气的语调,冷笑一声:“说的是,李某确实不该为无凭姑娘担忧。李某该担忧的,应该是谢兄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