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鬼的屋子,不是已经由道士摆平了吗?!”黄老板话音刚落,张玉就惊讶地插话道。
“摆平个屁哦,白天说是把鬼捉牢了......晚上,总巡长的房子里还是不太平,捉鬼的道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黄老板显得很苦恼,然后,用一种很好奇的目光看向张玉,“张少对这件事,倒还真上心啊?”
相寻,一点也不担心张玉回答不妥当,但他知道张玉谈到这件事情时,必然会帮自己推托。现在的情况,黄老板是容不得自己推托的。
所以,相寻立刻抢在张玉开口前说道:“张少跟我说过几次了,这件事黄老板既然交代过,就一定要放在心上。他让我放在心上,自己当然也会盯着。我们等的,就是黄老板的吩咐。”
“哪有什么吩咐不吩咐的,就看沈少帮不帮忙了。”黄老板一边满意地拍着张玉的肩膀,一边笑望着相寻。
“黄老板的事情,敢不出力的话,那我在张少那里的饭碗,就别想要了。”
言罢,相寻和黄老板两人,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张玉也想做出开心的样子,却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他只好瞟着杨钉,弄出一副还在和杨钉斗气的样子,来掩饰对这个结果的担忧。
“要不,沈少现在就跟我去趟总巡长宅邸,看看情况?”
“这会,要跟张少去办些事情......”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但相寻想在进那幢房子时带着碧月,而且先前张玉也借口说过有事,所以,他就稍作了下拖延,“不知明天是否可以?”
“可以,当然可以。”黄老板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目的已经达到,张玉和相寻再要离开时,黄老板没有再作挽留。
其实张玉也知道,再推托,很难过关。他只希望相寻如果真的摆不平,就不要硬撑。
所以在回赌坊的路上,张玉半是嘲讽、半是试探道:“你拖一天时间,是要跑路么?”
“明天,先看看情况,确定摆不平,再跑也不迟。”
“这次,又要玉哥准备什么法器?”张玉无精打采地扯了一句。
相寻闻言笑了起来:“金箍棒,搞得来么?”
相寻,暂且没提道士被杀的事情,这个变故,把事情变得太过凶险复杂。要是被张玉知道了,肯定会竭力赶着他跑路。不到万不得已,相寻不想离开。
现在,相寻已经知道,黄老板并不是真心要捉鬼,可为什么又要让他出手呢?
是要他去送死?相寻看来,没有这个必要。黄老板真的要他的命,不必搞得这样麻烦。
回到自己房间的相寻,在被这些乱七八糟的线索缠得头疼的时候......楼下,就传来了嘈杂叫骂声,他还没来得及起身出屋察看,就看到门口站了个人——杨钉。
“哦,梁钉,梁老板。”相寻坐在桌边,侧着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来人。
张玉,会故意装作记不得别人的名字,相寻,则会故意叫错别人的名字。其中的用意,无非是告诉对方:我没把你放在眼里。
杨钉,同样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也不去纠正相寻的误称,就站在门口,直勾勾地望着相寻。
相寻自顾自坐在桌边,就是不请杨钉进屋,“这是,又有什么指教?”
杨钉也不动怒:“就是过来照顾下你们的生意。”
相寻深吸了一口烟,接着便开始笑。胸腔里的烟雾,随着他的笑,缓缓从口鼻中弥漫出来,完全盖住了他此时的表情。
不过,待烟雾散去后,相寻的脸上还是有着笑意。他也大概猜出了一楼吵闹的原因,便慢慢走到了二楼的护栏处。他看到,一楼的赌台边围了一圈生面孔,他们挡着其他赌客,也都没有下注的意思。
相寻转了个身,背靠在护栏上,瞟向了杨钉:“这样捧场,总得有个说法吧?”
“黄老板,是不认识你烧死的那两人,但他们是我的朋友。”
“我说是脏东西,你说是你朋友......是我胡说八道呢,还是你交友不慎呢?”
“我的朋友,也正是你的仇家,他们的来历,就不用我说了吧。”
话说到这份上,继续打哈哈就没什么意思了。
相寻算是摸到了杨钉的路数,这杨钉,是要用个人名义,来清算这件事。
相寻,也不去接杨钉的话,而是慢慢地踱回了房间:“我现在就想问一下,是你的朋友重要,还是总巡长宅邸捉鬼的事情重要......”
杨钉也不接话,他不太明白这道选择题的意义。
没听到回话,相寻便坐回了桌边,重新点起了一支烟,慢悠悠地继续道:“待我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时,如果这间赌坊里,还有我不想看到的人......那黄老板交代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黄老板的事情,说不管就不管.....”杨钉,觉得像是在听滑稽戏一样,直接就笑了起来,“你敢......”
杨钉开始笑的时候,相寻也陪着他一起笑,只是杨钉那个敢字刚出口的同时,相寻的手就砰得一声拍在了桌上:“你可以看看我敢不敢!”
拍桌子这下很大声,这句怒喝也很大声,还都毫无预兆预兆。杨钉一下子愣在了当场,甚至都忘了掩饰自己被吓了一跳的丑态。
杨钉本和相寻不熟,可关于相寻的传闻,还是听过一些的。
场面上,有说相寻油的,有说相寻阴的,却没说相寻傻的。相寻拿不做黄老板交代的事情作要挟,太出乎杨钉的预料了。
龙家兄弟,是杨钉找来的,也是他安置的,相寻这一把火,烧得他很没面子。龙家兄弟的死活,杨钉和黄老板一样不在乎。他不过是想借着这个事情,敲张玉和相寻一笔钱。他急着现在就来算这笔账,还有个原因就是,他觉得相寻八成会栽在捉鬼的事情上。
杨钉,本想着相寻会扯东扯西打哈哈,绝没想到相寻会突然撕破脸。而相寻这样发作的结果,只能够拖延些许时间,并不解决问题。
就在杨钉还愣着的时候,相寻又开口了:“我抽烟,一般只抽半截。”
杨钉是个有分寸的人,自己想敲竹杠,却不敢误了黄老板的事情。他虽然没想通相寻拖延时间的目的,可还是冷着脸走到了二楼护栏前,对着楼下的手下,做了个走人的眼色。接着,杨钉又回到相寻房间门口,指着相寻说道:“你也别想着跑路,我朋友的事情,狮头也有份。”
相寻用看傻瓜一样的表情斜了杨钉一眼,然后就把目光,聚焦到手中的半截香烟上。
杨钉面沉似水地看着相寻把半截烟掐灭在烟灰缸中,嘴唇抽搐着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转身走了。
相寻,其实并不是想拖延时间,他是根本不想认这个帐。
很多人都有个误区,碰上惹不起的,自己好言相对了,对方也就不好意思太过份。可事实上,九成以上“惹不起的人”,都是对方越识相,就越是得寸进尺。食肉动物捕猎时,总是优先挑选老幼病残,欺软怕硬的本能,刻在世间所有生灵的天性之中。
杨钉于相寻而言,确实惹不起。可相寻如果顺从的话,不管他拿出多少钱来应付杨钉,杨钉都会觉得还可以再多要些。现在这样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到事情收不了场的时候,无论相寻拿出多少,都会给杨钉一种总比没有好的感觉。这样浅显的道理,相寻太明白了。
而在眼下,最麻烦的还是闹鬼的房子。所以,相寻并没有急着找张玉商量杨钉找茬的事情。
第二天上午,黄老板带着相寻,来到了总巡长克莱蒙的宅邸。
黄老板的随从,没有跟进围墙大门,两个人穿过花园,就来到那幢房子的门口。
敲门后,两个佣人开门走到了房门外,摘下了他们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护身符,分别交给了黄老板和相寻,吩咐他们戴上了再进屋。
黄老板一边把护身符往脖子上套,一边笑呵呵地说:“这东西,沈少应该用不着吧?”
“戴上,总没什么坏处。”相寻没去理会黄老板的试探,还是把护身符挂在了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