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是否能借胡家幻术混淆暗哨视听的头绪,在一番纠结后,算是理清了。
相寻索性提出,先去何长官宅邸看望一下卢小佳,算是踩道。
见胡飞儿没有反对,相寻说走就走:“反正也没什么事,去吧。”
“现在不行。”胡飞儿毫不犹豫地否决了,见相寻一脸疑问,胡飞儿没好气地解释道,“衣服脏了。”
吹爆小笼包的时候,汤汁全撒在了胡飞儿裙摆上。
“带你再去买一件不就好了?”相寻展颜一笑,“走啦。”
这样的提议,很少会有女孩拒绝。
到了安永公司,胡飞儿挑了身绛紫色的晚礼服,款式介于旗袍和连衫裙之间,很是合身。
挑选过程中,相寻既耐心,又夸了几句胡飞儿有致的线条面对相寻的好态度,胡飞儿虽然装得嗤之以鼻,却还是掩饰不住心情不错的样子。
可到结账之时,胡飞儿和相寻两个,大眼瞪小眼对望了很久。
见胡飞儿的神色,从疑惑渐渐变成催促,相寻像是反应过来了:“你不会是要我付钱吧?”
听到相寻用着无辜而不可思议的语气问出这话,胡飞儿的两眼,一下子瞪圆了:“是你说的吧,带我再去买一件?”
“我不是带你过来了么?”相寻两手一摊,显得更无辜了。
一听相寻所谓的“带你去”,是带路的意思,胡飞儿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黄果眼见胡飞儿被相寻气愣了,便帮腔道:“男人说带女人去买东西,总是会帮女人付钱的吧?!”
“道理我懂。”相寻瞟了眼黄果,“问题是,你家小姐是女人吗?”
售货员就在一旁看白戏似地站着,关于胡飞儿是不是女人的问题,黄果没法接,她只能恨声反问道:“你是男人吗?!”
“这场面,我该不该付钱,不取决于我是不是男人,而是我是不是你家小姐的男人。”相寻冷声道,“你问她,我是么?”
黄果哑口无言,胡飞儿则在竭力抑制自己上去扇相寻一顿的冲动。
相寻的嘴角,却在慢慢往上勾:“飞儿小姐这身份,买东西,也应该不屑要我这种人来掏口袋吧?”
而后,他忽然把身子往前一倾,把嘴凑到胡飞儿耳边,小声惊讶道:“啊呀,你不会刚好没带钱吧?”
相寻这是明知故问,今日外出,胡飞儿连包都没带一个,她本来的那身衣服,也是任谁都看得出没地方装钱的。
其实,胡飞儿现在真想说声“不买了”,可要她当着售货员的面,说自己身上没钱,再把脏衣服换回去,她实在拉不下脸来。
相寻,也吃准了胡飞儿要面子这点,便继续在胡飞儿耳边笑道:“让不是自己男人的男人花钱买东西,是不是该说点什么话呢?”
提醒完,相寻便挺直了身子,两手交叉胸前,似笑非笑地望着胡飞儿。
细看胡飞儿此时的身子,就能发现她在颤抖。她调整了一会情绪,才把脸色调得如相寻一样似笑非笑。
眼看售货员脸色越来越怪异,胡飞儿终于忍不住打破僵局道:“仔细看这颜色和我不是很配”
胡飞儿,这是在找放弃购买的台阶。
“小姐说笑了,这件衣服挂到现在,我还从没见过比您穿得更般配的。”售货员,当然要撤了胡飞儿的台阶,“刚才这位先生,不是也说好看吗?”
“确实好看。”相寻点点头,随即故作疑虑地问售货员道,“只不过,我有些不太舍得替她买,这又该怎么办呢?”
售货员是个三十几岁的女人,一看就很精明世故,听到相寻这话,很快就明白了路数。
她一下子把脸转向胡飞儿:“哦哟姑娘,你这花容月貌的,要他这样的少爷给你买东西,还不是发个嗲就好了!”
胡飞儿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扑扑直跳要她对相寻“发个嗲”,打死她也是做不到的。
黄果看不得小姐的尴尬,她一咬牙,自己上前揽住了相寻的胳膊晃了起来:“表哥,你就帮姐姐买嘛!”
相寻垂眼瞟了下黄果:“你姐姐没嘴么?”
胡飞儿也一咬牙,终于憋出一句:“你帮我买下,好不好”
她本以为,相寻会再提点什么非份的要求意外的是,相寻很是爽快地摸出了钱包。
相寻说带胡飞儿去买衣服,当然不光是带路的意思。
只是,结账时胡飞儿那种毫无感激、且理所应当地等他掏钱的态度,弄得相寻不太舒服。
相寻也没猥琐到想用买一件衣服,来迫使胡飞儿对自己献媚。他单纯就是想让胡飞儿难堪,好叫胡飞儿以后对自己懂点礼数。
不过,相寻的这番“教育”,显然没起到什么积极作用。
结账时,相寻被胡飞儿拍了拍,说是请他代拿一下换下来的衣服。
这一拍间,相寻已经着了道。他眼中的路,由此比自身实际所在远了一些。
其实,在被胡飞儿拍了一下后,相寻就觉得可能有问题,但当时还身处平地的他,没发现问题所在。
直到出店门要走下台阶时,相寻眼睛明明看到楼梯还在两三步之外,脚下却已莫名踏空,一屁股坐在了楼梯上
尽管有些风波,三位还是去往了卢小佳的藏身处何长官宅邸。
到了门口,从黄包车上下来,却看到大门是锁着的。
再走近大门一看,相寻才发现大门也不是完全锁着,而是用一截二尺长的铁链连接着两扇门,使得大门只能开出条让一个人通过的缝隙。
相寻刚刚在这条缝隙观察了几眼,门内就有个保镖模样的人,挡在了门缝中:“朋友,瞎看什么?”
“朋友?谁是你朋友?”相寻一撇嘴,“我来找卢公子。”
保镖冷冰冰地回道:“这里没有你说的卢公子。”
相寻嗤笑一声:“那别人说的卢公子有没有?”
保镖脸一沉,却见相寻的脸色比他更难看。
“你现在可以进去通报一声,说沈相寻来看他,问他要不要见。”相寻的语气,越来越不善,“你也可以再跟我说一遍这里没有卢公子,我马上就走,但到事后追究起来”
话到此处,相寻没有继续再说。
保镖定定地看了相寻一会,犹疑中来了句“稍等”,终究还是去通报了。
看着保镖的背影,再看看这扇半开半闭的门,相寻也算大概看明白了现在藏宅邸之人的处境。
这样留一道门缝,想来是既方便那些落魄军属的侍从进出,又能防着其他势力的人突然大量侵入。
没过多久,就见刚才进去通报的那位,小跑着出来了。
“沈少沈少见谅,只因如今局势凶险,我才”一跑到门缝前,那位保镖就气喘吁吁地开始赔罪了。
“可以理解。”相寻轻笑一声,“只是谁对我无礼,我会对他更加无礼所以,你也见谅。”
在保镖的引领下,相寻带着胡飞儿他们,进入了宅邸。
不得不说,这何长官的品位,也着实奇特。
这幢大房子从外观来看,是气派有余,但精巧不足。哪怕走到内里,也看上去不像个家,更像是某个办事机构。
长长的走廊中,两边各有一扇扇似是办公室那样的深红色木门,保镖把相寻他们带到其中一间“办公室”门口,驻足敲门。
来开门的,正是之前在点心店里找上相寻的那位。
相寻还未和他点头致意,就听到房间深处传来一声:“是沈少么?”
“是。”
“廖副官,还不请沈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