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缓了一会,待虚弱感不那么明显了,相寻告别了小庄和许方他们,开始往家走去。
那个黄果,就耷拉着脑袋,隔着四五步的距离跟着。
走了一会,到了繁华路段,相寻突然回头问黄果:“你看我像秀才还是举人?”
黄果不屑地嗤了一声:“都不像。”
“那你穿成个书童模样,跟在我身后,不觉得突兀么?”相寻也是一声嗤笑。
“关你什么事!”
“本来,是不关我的事,可既然你暂时留在我身边,总得穿得稍微体面些,别像这样损我面子。”话到此处,正好到了一家商店门口,相寻指着橱窗内一件连衫裙说道,“这件,喜欢么?”
“我说了,我是男的!”黄果脸有些红,
相寻两眼一瞪:“你是男的你再说一遍?!”
“我就是男的嘛。”黄果明显有些心虚,“不过是生的清秀些”
“清不清秀我不评论”相寻被气笑了,“女扮男装我能分不清?你是觉得城里人好骗?要不要我拦个路人叫他看看你是男是女?”
黄果一时语噻,过了会才嘟囔道:“我是男是女,又关你什么事”
“随你便!”相寻也懒得纠结了,重新迈开了步子。
黄果本来想跟上,看了一眼橱窗中的连衫裙后,又站住了:“喂,你是要买给我?”
相寻回头瞥了一眼黄果,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
于是,黄果一头闯进了店内。
黄果的人形,是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少女,好在她身形不矮,那件衣服尚算合身。
对着镜子转了一圈后,黄果对相寻抛下一句“给钱吧”,又继续对着镜子乐在其中了。
出了店门,相寻有些好奇地问道:“先前你非说自己是男的,算是什么意思?”
连衫裙都穿身上了,黄果自然没有继续掩饰的必要,她理直气壮地回道:“小姐说,你这个人色心很重,叫我小心些。”
“我册”相寻忍不住骂了一句,随后冷声道,“我色心再重,也是挑食的。”
“挑食?”黄果一下子没明白相寻的意思,又思忖一番后,脸色才变了,“你的意思是,我这容貌,还不够你犯色心?!”
相寻瞟了黄果一眼,作出一副懒得回答的样子。
黄果既然声称担心相寻对自己犯色心,也不好就这个话题继续纠结,只好气鼓鼓地跟着走。
相寻,倒不是故意气黄果。
而黄果说自己清秀,完全不是自夸,她确实生的清秀可爱。可是,她那双单眼皮和过于尖锐的眼神,实在不讨相寻欢喜。
回寻玉赌坊剩下的路,两人再没开口。
虽说从离开寻玉赌坊到现在回来,相寻的经历非常丰富,可实际上,总共也就过去了十几个小时。
此时,正是中元节当天的下午两三点钟,相寻踏进寻玉赌坊的时候,生意还没开始火爆。
看到伙计们还算清闲,相寻就吩咐其中几个整理个空房出来,好给他的“远房表妹”黄果住下。
伙计们虽说照着相寻的意思去做事了,可看向相寻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相寻也没在意,他让黄果去看那正在收拾的屋子,缺什么可以让伙计们去买随后,相寻就信步踏上楼梯,去向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是开着的。走到门口,相寻就看到小桃和张玉,正坐在窗台边的饭桌上。
小桃听到门口响动,转脸一看是相寻她的脸上,分明闪起的是惊喜之色,而她的双眼,却立即被泪水蒙上了。
相寻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随即立即想起了自己在出门前,曾在小桃房间的门缝中塞了个信封。
那信封中,有一张纸和几把钥匙。
钥匙,就是房门和存放细软那个橱柜的钥匙。
那张纸上,也就是简单的几个字:我若不回,任你处置。
此时,想到昨夜自己做的这些,相寻忽然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希望能活着回来的否则,又怎会只对小桃留下这么一句?
如今算是“凯旋而归”的相寻,自然不会去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他便打着哈哈道:“一个恶作剧,就把你弄哭了,真是”
说这些话时,相寻是低着头的,对于自己这趟很有可能回不来的离开,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只不过,他那关于“恶作剧”的胡扯只说了一半,一只脚就踹了上来,直接又把他踹出了房门。
接着,就听到了张玉的破口大骂:“私奔!你奔啊!怎么又奔回来了?!你他妈的”
“私奔”一说,是张玉昨夜送相寻来的路上听到的。
张玉回家后,一晚上都没睡踏实。他越回想相寻那似是醉话的扯淡,越觉得不对认识这么多年,相寻什么时候说过醉话?!
再仔细一想,相寻昨夜那走不稳路的样子,都应该是装的。毕竟根据张玉的经验,酒精对相寻的作用,基本只在胃部。
装醉的人,做的事说的话,必然是别有用心的。想着相寻那几句托付自己善待小桃一家的话,张玉翻来覆去了一晚而在今天一早,他就到了寻玉赌坊。
张玉来到相寻房间门口的时候,门也是开着的,他就看到小桃一个人坐在桌边,形同枯槁。
再看了一眼摊在桌上那张留给小桃的字条,张玉只觉得胸口一闷
随后,张玉就带着人在各大车站寻找相寻,未果。
到十点多钟时,张玉回到寻玉赌坊,本想看看相寻有没有回来,却听到了皇城庙失火的信。
相寻和皇城庙有过节,张玉算是知道。相寻“喜欢”放火,张玉更是知道。
于是,张玉又带人赶往了皇城庙。
只不过,张玉来到火场时,眼前已是一片漫天大火。不仅是皇城庙几幢大殿,包括周边一些商铺,也都烧了起来。
别说来凑热闹的老百姓,就连此地的商户们,都已经望风而逃面前这个中元节里应该最热闹的地方,俨然变得如同炼狱一般。
看到这场面,张玉反倒不觉得是相寻在此地搞事了。毕竟相寻没有带一个伙计出来,张玉不觉得相寻一个人能搞出这种动静。
再次回到赌坊的张玉,心中的猜测,是相寻应该已经连夜离开了
没有更多头绪的他,只能生着闷气,和小桃一样坐在桌边发愣。
现在,看到相寻像没事人一样回来,还扯什么“恶作剧”,张玉当然火从心头起。
看着被自己踹倒的相寻,张玉真想一顿拳打脚踢犹豫了一下后,他拿起了桌上的抹布,像是拿着根皮鞭一样,对着相寻没头没脑地抽了上去!
“私奔!我让你私奔!私奔!我让你”他一边抽,嘴里一边翻来覆去地骂着这么两句。
坐在地上的相寻两手护着头,样子很是狼狈可他的脸,居然笑得很调皮,就好像偷看姑娘洗澡被发现后,在被羞恼的姑娘粉拳捶打一样。
两世为人一般的经历过后,再回到熟悉的地方,面对最熟悉的人尤其从熟悉的人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情感时,笑意,又如何不生呢?
身边,却传来一声惊呼:“你们在干嘛?!”
张玉转脸一看,是个小姑娘,便没好气地回道:“找人的话别上二楼,外人都在一楼。”
“外人?”小姑娘,当然是黄果,“我是他表妹。”
相寻对赌坊的人说黄果是自己的表妹,黄果自然也懂得以“表妹”自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