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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北齐昏君频出,宇文邕终于动手

当时高玮的宠臣个个权势熏天,得到了不少不知廉耻的大夫巴结,有位宠臣由于生病需要服用黄龙汤——也就是粪水,某位自称他干儿子的官员得知后,便主动提出要替他先行品尝。就连高玮的奶妈陆氏都狐假虎威,仗着荣宠与自己儿子将朝廷各个官职明码标价,买官卖官,收受贿赂,无所不为,众人都敢怒而不敢言。

高玮感念祖珽当年扶持自己的恩德,又认为他双眼已瞎不会有野心谋反,便将他从牢里放出重新启用。之后祖珽权倾朝野,遭到了很多人的侧目。尤其斛律光,每次看见他高谈阔论都会对身边人说:“从前边境有什么重要消息都会及时与我们相商,自从这个盲人掌权就开始独断专行,耽误大事。此人当权,国家早晚危亡。”

北周数次向东进攻,但每次都被斛律光打败,双方不得不陷入僵持。将领韦孝宽上奏说:“我们与北齐劳师动众在河南对峙多年,谁也占不到便宜,可这片土地无论得失,对双方国家其实都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一旦对方那边的智谋之士反应过来,改派将士出兵山西以北,我们就会失去大片土地,所以现在应当及早布防。”然而庸才宇文护看到后,竟然理都没理。之后斛律光果然出兵山西,只见他骑在马背上用鞭子比划出想要筑造城池的样式,手下们就能心领神会地一连造好十三座,可见其部队的执行力。不久,他出兵打败了韦孝宽,将北齐的边境向西扩张了多达五百里。

宇文护得知后悔之不及,立刻派遣大军前来进攻,而北齐一方也派出了最强阵容:段韶和兰陵王高长恭赶来。段韶虽然是带病出征,但攻势依然猛烈,很快就打败了齐军并攻克数城,但很快就身体不支倒在了病踏上。他叫来高长恭嘱咐道:“我们正在包围的城池三面都是山涧,只有东南一条通路可以走,如今敌人缺粮,必定会从那里逃跑,你要提前埋伏好精兵。”

没过多久,段韶就去世了。他富于谋略,德高望重,又性情温和,所以将士们往往都愿意为他效死命。而论起荣宠,整个北齐的功臣贵戚也无人能与他相比。

高长恭按照他的建议拣选了数千名壮士,让他们埋伏在东南方向,最终果然等来了北周突围的残部,将他们尽数擒获。

而在被擒获的人当中有位姓杨的将领,他的儿子便是日后大名鼎鼎的杨素。杨素自小就胸怀大志,才能卓著。他认为自己的父亲守节不屈,为了国家坚守城池到最后一刻,便上疏替父亲争取追赠加封,结果被宇文邕驳回。于是杨素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呈递奏章,最终惹怒了宇文邕差点将他处斩。不过宇文邕很欣赏杨素的胆识,最终同意追赠他父亲大将军的称号,并且之后越来越器重杨素。有一次,宇文邕命令杨素撰写诏书,只见杨素提笔一挥,一蹴而就,不仅写得快,文辞也十分优美流畅。宇文邕看后大为惊叹,还对他说:“好好努力吧!不愁富贵!”杨素回答说:“臣从不担忧富贵,只恐富贵会上赶着追臣!”

至于大胜而归的斛律光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高玮不光没有奖赏,反而对他的战力十分忌惮,特命他进入都城之前必须解散军队。

之后,高玮的三弟由于多次遭到朝中奸佞的迫害不得已发动政变,调动整个都城的兵马一路打到了皇宫內苑。当时高玮身边只剩四百名护卫,被吓得大哭。这时又是斛律光挺身而出保住了北齐的社稷,他亲自护送高玮,以中间人的身份前去和他的三弟谈判。高玮的三弟素来畏惧善于用兵的斛律光,而他的部众在看到斛律光后也都纷纷放下武器逃亡了,所以最终不得不同意讲和。

斛律光地位显赫却节俭正直,不好声色犬马,不结党营私,行军作战从未尝过败绩,常常身先士卒,如果下属住宿的营帐尚未搭建好,自己也绝不休息,还数次当面反对高玮的乱政,因而得罪于他。祖珽趁机离间,北周的韦孝宽也因为忌惮斛律光,派遣间谍在北齐境内到处传播他的谣言。高玮信以为真,但却生性怯懦不敢下手,于是祖珽给他出主意:“想杀斛律光不难,陛下只需赐予他一匹骏马,然后等他前来领取谢恩时埋伏甲士将其捕获即可。”高玮同意了。

第二天斛律光果然上当,但他虽年近六十却仍英威不减,高玮安排的甲士很快就全都失手了。然而斛律光并没有及时逃亡,宁可身死也不愿背负反抗朝廷之恶名,最终被赶来的其他人活活勒死。众人还担心杀不死斛律光,全都用力过猛,导致他的脖子被勒得血都喷溅了出来。

斛律光死后,祖珽立刻派人前去查抄他的家产,结果却只搜出十五张弓、若干支箭还有几根荆条,据说是惩处家奴用的,祖珽得知后羞愧异常。后来朝廷派遣使者前去赐死斛律光在外掌兵的弟弟,手下都劝斛律光的弟弟据城反抗,然而他却说:“朝廷使者前来,怎可怀疑拒绝?”最终平静赴死,临刑前叹息道:“我斛律家富贵如此,焉能不败?”

此后,祖珽终于能够安心独揽大权,亲戚也都身居显耀。高玮每次接见,都会邀他同蹋而坐,宠遇之隆重无人可比。

北周众臣听说斛律光死了,全都喜出望外,宇文邕还特别下诏大赦天下来庆祝。但他们自己的大将杨忠也在之前就去世了,由儿子杨坚承袭爵位。宇文护曾极力拉拢杨坚,但杨忠却暗中劝他说:“如果家中有两个婆婆,那么最难做的就是媳妇,稍有伺候不好就会得罪两边,如今的形势也是一样,你不该有所偏向!”于是杨坚谨遵父命,婉拒了宇文护的美意。

公元572年,忍气吞声长达十二年的宇文邕终于出手了!

起初,北周太祖宇文泰设立了府兵十二军交由八位柱国将军管理,结果到了宇文护掌权便形同虚设。他将所有军队都划归自己统一调度,整个国家的兵马无论御敌或是征调,没有他的命令就做不到。他府邸的护卫甚至比皇宫还要多,几个儿子也全都仗势欺人、横行霸道,整个朝野都非常头疼。然而深谋远虑的宇文邕对他却从未过问或干预,因此没人能猜出他到底怎么想,这其中就包括宇文护——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人竟能对自己狠辣到强忍十二年不动手!

而宇文邕其实是在等待一个万全的时机,想对宇文护一击即中,而这个时机也终于在北周的多次战败中出现了。宇文邕的亲弟弟宇文直本来拥有兵权,但却素与宇文护更加亲近,结果由于作战不利被他罢免了官职,因而怀恨在心地倒向了宇文邕。宇文邕感到这个机会千载难逢,这才开始召集左右商议如何铲除宇文护。

宇文邕有位同日出生并且一同长大的发小,素来忠心耿耿,宇文邕即位后就想让他前来自己身边,于是诈称这位发小擅长儒学典籍,想要经常一起切磋,以此打消了宇文护的疑心。之后宇文邕给这位发小任命了重要官职,让他成为自己的耳目参与各项朝廷机密,还允许他随时进入寝宫。这样,无论外界发生的大事还是朝政得失宇文邕都能知道。

之前,宇文邕每次在宫中接见宇文护时都不会使用君臣之礼,而是用弟弟对待兄长的礼节来招待。如果太后向宇文护赐座的话,宇文邕还会一直站在一旁直到谈话结束。十二年过去,宇文护也早已习惯并且不再戒备。

终于有一天,宇文邕如同往常一般召见宇文护,然后随他共同前去拜谒太后。

等到进入内殿的那一刻,宇文邕突然对宇文护说:“太后年事已高却十分喜爱饮酒,我多次劝谏都不被听从,一会兄长可得替我多说几句。”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了一篇有关劝谏戒酒的文章。

宇文护也丝毫没有怀疑,完全按照宇文邕的嘱托,向太后朗读起了那篇文章。

谁知读着读着,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一切都天旋地转了起来,只能隐约看到一人手里拿着玉珽(棍状物)站在自己面前——原来是宇文邕趁他朗读时,从背后用尽全身力气打了下去。

然而一切都已太晚,宇文护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不支倒地。宇文邕看着这个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的场景,又看了看倒在地上这个自己暗中敌对了十二年的亲人,一时不知是高兴还是恍惚。但回过神后的他还是赶快下令将宇文护处死以绝后患。毕竟既已动手,就一定要斩草除根!结果身边侍从都太过害怕,颤抖着砍了几次都无法杀死宇文护,最终还是宇文直动手将宇文护砍成了两段,成就了宇文邕那“君子报仇,十二年不晚”的旷世奇谈。

宇文邕这才召集群臣宣布了宇文护的死讯,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令搜捕宇文护的子孙及党羽。于是宇文邕终于摆脱了傀儡的生活,收归大权开始亲政,他一改之前的松散而采用严刑,纵使权贵皇亲也不加宽恕,但他对百姓却是百般呵护。当时凡是被判定为奴隶囚徒的人,子孙百代也都将是奴隶囚徒。宇文邕特别下令赦免了这类人,还将之前俘获的南梁和北齐百姓也都恢复为平民。

当时突厥强盛,又居于北周和北齐之间的缓冲要地,所以双方对他们都极尽拉拢,每年赠予大量贿赂。突厥可汗常跟下属开玩笑说:“只要我们在南方的那两个儿子常来孝敬,何愁穷困呢?”

而宇文邕为了联姻则迎娶了突厥的公主,但却一直不宠爱她。他的姐夫窦毅有个女儿,年纪还小,劝他说:“现在北齐、南陈和我们三足鼎立,突厥部落又正强盛,希望舅舅能够暂控感情,以苍生社稷为重,对那位阿史那姑妈多加抚慰!”宇文邕听后醒悟,接受了她的忠告。

——而这位姓窦的小女孩,就是将来唐高祖李渊的妻子,也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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