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武帝刘裕刚登基时对晋恭帝十分优待,一切礼遇均按之前司马家对待曹魏末代皇帝曹奂的先例给予。但不久他便亮出了凶狠的爪牙,不仅每逢晋恭帝生下子嗣就派人前去暗杀,还赐予官员张伟一瓶毒酒,让他前去杀死晋恭帝。张伟不愿弑君,便自己将毒酒一饮而尽后身亡。而晋恭帝也深知刘裕的心思,每天亲自煮饭,不给任何人下毒的机会。刘裕没有办法,只得撕下伪装,直接派遣士兵前去诛杀,强逼晋恭帝喝毒药。晋恭帝不肯道:“我素来信佛,按照佛家教义,自杀之人无法再转世投胎。”于是将士们蜂拥而上,改用被子将他活活捂死。
刘裕时常想起刘穆之,总是感叹:“刘穆之的死,让别人对付我变得很容易。如今整个天下全要靠我一人治理,方才明白贤才的重要性。”于是将刘穆之和王镇恶全部追封。
不久刘裕病危,将年仅十七岁的太子刘义符召至床前告诫道:“将领檀道济拥有谋略才干却无野心,官员徐羡之和谢晦也是忠心耿耿,可以放心相信他们。”于是下诏命令这几人共同辅政,最终去世。
刘裕生活简朴,清心寡欲,欢宴游乐的次数极少。他曾经得到姚兴的侄女,对其很是宠幸,因而荒废了政事,结果经手下官员劝谏之后立刻将她送出了宫。所获得的财产也多半分给了将士,没有半点私藏。
他死后,太子刘义符即位,是为宋少帝。刘义符昏庸荒淫,还在服丧期间就不守礼制四处游玩,还总喜欢和奸佞小人沆瀣一气,引起了徐羡之和谢晦等一众辅政大臣的担心。
北魏之主拓跋嗣听说刘裕的死讯后,想要趁机率军进攻宋国,被崔浩阻拦:“我们目前没有一举吞并江南的实力,主动进攻不但无法获利,还会背上‘趁人之危’的骂名。”拓跋嗣不听。出征时,崔浩见阻止不了拓跋嗣,便主动献上计策:“南方人善于守城,从前苻坚进攻东晋时,用了一年时间都没有攻克襄阳。如果我们派遣大军却被困在小城之外,定然会损兵士气。不如分兵攻占宋国在河南的各处土地来征收田租,将洛阳、虎牢等重镇切断在我军后方,阻绝他们与宋国的联系,这样当地的兵将就会因为担心得不到援救而逃跑。”拓跋嗣采纳了他的建议,成功攻占了河南和山东的很多重镇。
然而魏军在进攻虎牢(河南)时却遭到了宋军将领毛德祖的顽强抵抗。他从城中挖掘地道一直通往魏军的后方,然后募集了四百死士从地道冲出偷袭魏军,杀伤众多并烧毁了他们攻城的器械。之后他又率领众将出城与魏军大战于,从早上一直打到晚上,杀死很多敌军。还使用反间计,假装与魏军主将联合使他受到怀疑,最终导致北魏自断臂膀将他杀害。
在魏军的猛攻之下,毛德祖的兵马越来越少,他被围困的二百多天,没有一天不是在作战。不久魏军成功摧毁了虎牢的外城,毛德祖就从内部又筑起三道围墙继续抵抗,守城的宋军将士无法安心睡觉,眼睛全都熬出了红疮,然而众人始终团结一心。后来魏军又将井水抽干,导致城中无论人马都更加口渴疲乏,受伤的士兵甚至因为缺水而流不出鲜血。最终宋军再难支撑,虎牢告破,毛德祖也被擒获。
眼见前线落败,刘宋赶忙派遣檀道济统领所有军务,出征讨伐北魏。当时天气炎热,魏军正受瘟疫折磨,加上忌惮檀道济的威名,于是下令撤退。但是河南诸多地区都已落入北魏手中,当地百姓对于他们的统治也很心服。
前线战事结束后,徐羡之和谢晦便想密谋废黜刘义符,而按照长幼次序本该由刘裕次子刘义真继位,但他在长安的惨败还令人历历在目,于是众人便先行上书劝谏刘义符将刘义真贬为平民。事成之后,徐羡之又找到檀道济,将废立之谋告知于他。之后某个清晨,由檀道济率兵在前方开路,徐羡之和谢晦跟随在后,共同闯入宫中,刘义符还没有睡醒就被士兵强行扶出了寝宫。其间刘义符奋力反抗,就连手指都被砍伤了。
群臣建议册立刘裕的第五子刘义恭为新皇,但徐羡之等人却认为刘裕第三子刘义隆才是众望所归,于是扶持年仅十八岁的他登上帝位,是为宋文帝。
达成所愿后,徐羡之立刻派人前去刺杀刘义符,然而刘义符一向勇武,极力奋战到了最后一刻想要突围,可惜双拳难敌四手,最终力竭而被乱兵所杀。刘义符死后,徐羡之又派人杀死了刘义真。他担心刘义隆即位后会限制自己的职权,于是将谢晦派往重镇荆州掌管兵权来作为后盾,还把骁勇善战的精锐部队全都交给了他。
当初,刘义隆的亲信听说徐羡之接连杀害了刘义符和刘义真后,都劝刘义隆不要接受王位,但有人劝说刘义隆道:“先帝对天下有大功,四海臣服,刘氏的声望也还没有改变。徐羡之出身寒微,并不具备司马懿和王敦那样的势力与野心,不过是担心日后遭到刘义符和刘义真的报复才会痛下杀手,加上他与檀道济功劳相当,谁也不服谁,就算心怀不轨,也能彼此制约,而且如今朝廷内部都是曾跟随先帝的功臣旧将,兵力也足以制服想要叛逆之人。所以殿下大可安心去做天子,不要辜负了天下人心。”刘义隆这才同意前去,但心中却早已种下了对弑君的徐羡之与檀道济的忌讳猜疑。所以等他抵达建康后,便命令身边的士兵严密戒备,昼夜不息,下令当地的文武百官或是将帅士卒没有传召都不得前来,还让心腹大将拿着刀一直站在门外,多日不曾休息。
徐羡之询问前去迎接刘义隆的官员道:“你认为新皇可以和历史上哪位人杰相比?”对方答道:“他比司马师和司马昭都要有本事。”徐羡之说:“那么他一定可以明白我废立的苦心。”对方又答:“那可不一定。”
谢晦上任荆州后,曾屏去旁人询问心腹:“我虽参与废立,但如今已远离朝廷,你觉得能幸免于难吗?”心腹答道:“你受先帝托孤遗命,将国家兴衰视为己任,废立昏君而改立明君,这些本不违背道义。但你杀害了新皇的两位哥哥,如今又手握重兵占据朝廷上游重镇,恐怕很难打消他对你的猜疑。”谢晦听后沉默不语。
刘义隆聪慧机智,懂得隐忍,他知道由于自己刚上位,徐羡之等人还有如惊弓之鸟,一旦引起他们的猜疑就可能再行废立之事。于是便对他们虚以为蛇,大加讨好和拉拢,不仅给徐羡之、谢晦等人加官进爵,还特意下诏表示暂不参与朝政,依旧将政务交由徐羡之打理。直到后来其他辅政大臣接连三次联名上书请求刘义隆亲政,他才极力隐藏内心欢喜,假装勉强同意。
亲政后的刘义隆下定决心要诛杀徐羡之和谢晦,于是假意声称讨伐北魏开始训练军队,并让自己的几个心腹重臣都开始掌握兵权,不断强化着权力。由于忌惮占据上游荆州的谢晦,他还暗中联合了檀道济,希望借用他的军力来打赢这场仗。为了打消檀道济曾参与弑君的疑虑,还特意对他说:“朕知道你当初没有想要参与此事,只是受到徐羡之等人的胁迫才不得不做,对你始终没有猜疑。”
之后某日,刘义隆传召徐羡之及其党羽入宫,然后突然发难将他们全部诛杀,并迅速发兵与檀道济一起讨伐谢晦。
当初,徐羡之为了保全自己,特意设计由谢晦镇守江陵以掌控长江上游,檀道济驻守广陵以监控都城建康,再由徐羡之在朝中掌握实权,这样外有强兵,内有权臣,以为可保安然无恙。谁知檀道济突然叛变倒向了刘义隆,才使得其他盟友措手不及。
最终在兵力悬殊之下,檀道济成功打败谢晦。谢晦身边的将士几乎全部溃散,只能带上弟弟一起逃亡。但因为弟弟过胖不能骑马,导致谢晦不得不经常停下来等待他,因而错过了逃跑时机,最终被抓获送往建康斩首。
徐羡之和谢晦死得并不冤枉,他们败就败在不够纯粹,明明已经做了奸臣之事,却还想以忠臣的身份善终。作为臣子,如果君王不够贤明,理应仗义直谏,尽力辅佐,而他们却选择了大逆不道的做法。从他们弑君那一刻起,就早已不能以忠臣自居。何况刘义符并没有实际上的过错,怎能仅凭几句荒淫无道的虚言就将其废掉?再加上对刘义真毫无理由的残害,更加说明他们想要独揽大权的意图大于辅政。之所以册立刘义隆也不过是因为二人的势力尚未成气候,还须忌惮朝中忠于刘氏的老臣罢了。而作为奸臣,他们的手段又不够果决狠辣,在与刘义隆的权力之争中屡屡退缩妥协,从而使对方得以收回大权乃至最终翻盘。而刘义隆的行为则十分合理,若他不够杀伐果断,也将成为下一个刘义符和刘义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