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望帝。”
他友好地笑道,“你可以叫我明初。许望帝?你的名字很好听,你是北燕皇族来的那个质子?我听说许是北燕皇族的姓,你是不是很厉害?”
“没有。”许望帝淡笑,“我就废物一个,什么都不行。父亲让我习武,学了那么多年,终究是荒废了,现在又被哥哥派到这里来,只怕活不下去。”
“别那么说自己,”明初抿了口茶,戳戳桌上的弓,“和你一样,我从小开始练,下次你来我这,我教你不就成了,你之前练什么兵器?”
许望帝思索道:“当年想练剑,可家里人非要我练枪。”
“果然。”明初似不经意间说出一句。
“什么?”
“哦,没什么,可能一般选枪的多一些吧,我祖父当年也叫我练枪。”
“哦……”许望帝点头,见明初从怀里掏出张纸退到他面前,“我家地址,挺好找的,过几天来按纸上的路走,今天跟着你的人是不会那么容易罢休的,这条路,可以甩掉他。”
“谢啦。”许望帝起身告辞,刚到楼下,没走几步回头一看,却发现刚刚与明初所在那间已经熄了灯,一片漆黑。
施亦难睁眼醒来,眼底一片阴沉。
两天后,周六。
“嗯,对,就是这样,徐向阳妈妈。”韩江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左耳戴着无线耳机,“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之前就说过,他不写作业就算了,补上来的,且先不说他教的是初二的卷子,主要是他证三角形全等为什么能把SSA这个条件写出来?”
“我打这个电话来就是想托您告诉徐向阳,要么他周一来把他SSA的证明方法写上来,要么叫他把这周的卷子在周末全补上,周一来交了。”韩江神色严峻,一本正经,抬手把文件保存电脑关机,“嗯,您说的没错,但我现在想的是,如果他不是乱写,那我可能得联系他们初中部的数学老师了。”
说着他转头,正想叫施亦难帮忙把窗关上,径直看见他仰头倒在沙发的靠背上,晨光透过窗外的树叶,从他的短发上撒下,在微微红润的脸颊边停留,光影斑驳,风移影动。
韩江几乎是瞬间把那个差点吐出的字音咽了下去。
他压低声音:“徐向阳妈妈,电话里讲不明白,我这里还有点别的事,要不您这周一过来一趟?嗯,好,周一见。”
韩江摘下耳机,随手丢在空空的抽屉里,麻利的关了窗。
“老师……”施亦难眼睫毛微颤,不适应地眯眼皱眉,抬手挡住死皮赖脸停留在面上的日光,懒懒地愣了会儿,确认自己到底在哪里后,拘谨地问:“好了?”
“嗯。走吧,再不去你哥怕是要等急死了。”韩江极为熟练地锁门,边走边笑,“记得大学那会儿答应他去给一个同学过生日的,因为教授布置了PPT,就吃了几分钟,他就急得满世界找,说什么怕我丢了,一听我在宿舍做PPT,就要和我掐架,没办法,毕竟打不过那家伙。”
“老师和哥哥的关系很好吧?”
“嗯,还行,毕竟小时候一起长大,就算是棵铁树都开花了。”韩江应付地笑笑,“我们对对方都太熟悉了,我们很……有缘。”
“一起长大?”施亦难琢磨着,“哥哥没说过。”
“我们是小学同学,初中直升,又考上了一样的高中,一样的班级,又上了一所大学,一个专业,同一间寝室,哦,我们大学不像弘毅的宿舍一人一间,我们是两个人一间。所以我们相处的时间,很久很久,甚至……这十几年的读书生涯,我们都是同桌。”
韩江余光见施亦难的脸色由惊奇转为欣慰,又脸色一顿,笑容僵持,继而褪去,淡淡地收敛了笑意:“缘分这种东西,真是难以言说,这是用科学解决不了的。”
“那家伙突然走的那些天,还真不适应身边少了个人。”
施亦难听着韩江絮絮叨叨,听他从缘分讲到科学未解之谜,心神一顿,一个人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也许真是缘分,冥冥中的缘分,他不由得脱口问:“老师,你觉得梦里出现陌生人会真的在这个世界上吗?就比如说,平行空间?”
“突然问这个干什么?你是不是看电影小说去了有点怀疑人生?假的,梦有时只是人的下意识行为反应。平行空间?有没有我不知道,但现在科学是表示没有的。”
施亦难听到这里,重重在韩江看不见的地方掐了自己一把,仿佛是在告诫自己,那只不过是幻想,别被幻想扰乱。他抬眼看韩江,韩江虽然在不满地吐槽加抱怨,却一直微微笑着,真是令人羡慕。
“但说实话,刚开始我还挺讨厌你哥哥那样的。”韩江回头看看施亦难,露出笑容,“你猜为什么?”
韩江好似着了魔,变了个人般,稍稍眯了眯眼,镜片后的眸子黑得浑浊不堪:“你应该不知道,他先前被确诊过轻度抑郁和中度焦虑症,甚至因为童年记忆的影响,有过幽闭空间恐惧症。”
“总的来说,他这样爱着世上万事万物的孩子,却长成了个缺爱的人,他怕被他爱着的世界抛弃。”
施亦难的心一时间如同抽搐了一般,他甚至以为韩江知道了施晨的死和自己有关,可那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秒,韩江立即换回了那副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的嘴脸,笑道:“所以啊,我觉得他有你,一定是上辈子积下的功德太多,老天看不下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