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富原本打算第二天凌晨四点半起床去开船,但是这一晚却有点睡不着觉,凌晨三点多钟就起来了,看了看尚在酣睡的有力,不忍心这么早叫他起床。长富打开门,来到屋外的场地上四处张望了一下,此时夜色如同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长富又返回房间,在床沿边坐了一会儿。临近四点钟的时候,长富再也耐不住了,长富心想:铁湾的客人们此时可能都起床往河边码头上赶来了。长富摇了摇睡得像一团泥块的有力,说:“该起床了。”有力辗转反侧了几下,极不情愿地爬起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看长富,欲言又止。穿好衣服,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小机划船。
夜色宁静,村子里的人们都还在沉睡。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让人不由深深地沉醉。夜的梦幻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光影,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眼睛所接触到的都是罩上这个柔软的光影里的东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像在白天里那样地真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光影,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微之处,都保守着它的神密,使人有一种似近还远、似高若低、如梦如幻的感觉。银白的月光倾洒在地上,无处不可照及,远山近树在月光下变成了一片黑色。身边草丛中虫声整夜不停吟鸣。间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会有一只草莺扑愣愣地飞出来,不久之后,这小鸟儿又好象明白了什么,转身又飞走了。
两人走上船,有力看见船舱里放着一根粗长的尼龙绳、三支竹篙。有力弯腰拾起尼龙绳放在船头的甲板底下,长富将两支竹篙放在平顶船篷上,为防止竹篙掉进河里,长富特地在竹篙两边铺了两块厚木板。竹篙夹在厚木板中间,不会左右滚动。有力来到机舱里,用铁摇把把柴油机摇响了。长富拿起第三支竹篙将机划船撑开。有力挂挡,加速,机划船飞快地朝铁湾驶去。
长富拿着手电筒,站在船头,不时朝两岸或者水中的礁石照一照,提醒有力夜间开船,不要把船开偏离主航道,以免撞上礁石。开了一段路程,有力逐渐领悟到,根据月色印映下两岸青山的倒影来判断航行路线。后来,尽管长富不再打手电光了,但是有力仍然将机划船开的平稳迅速。
万籁俱寂,只有柴油机的轰鸣声响彻河谷,惊醒了早起的人们,远远传来“吱呀”的开门声。天刚露出鱼肚白,东边的地平线上泛起的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推移了过来。一切都还没有掺杂浑浊的气息,一切都纯净的让人心旷神怡,仿佛一幅淡淡的水墨画,水墨画里,弥漫着清新的水草芳香。
夜色渐渐消失,曙光初现。远远地,有力看到铁湾码头上人影憧憧。靠岸的时候,有力减速,退档。机划船在水面优美地划过一道弧线,悄无声息地停靠在码头。乘船的人们争先恐后地挤上船来。杨老板、宋老板、廖老板等人点燃了鞭炮,祝贺长富开船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