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段时间,鸭子稍微长大了一点,每天早上,我们要把鸭子放养到稻田里,每天傍晚再去把它们赶回家。这是一项需要细心和耐心的工作,偏偏孩子们最缺少的就是这些;大人们可以仅仅用“来啊来啊”的呼唤就能把成群的鸭子领回来,我们却需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拿着长长的竹竿,光着小小的脚丫,走进密布水稻的某一丘水田,不顾禾叶锋利的刮刺和密切的纠缠,一遍又一遍地驱赶,好不容易才能把它们赶回家,等到回家一看,才会发现衣服上溅满了泥水,腿脚上布满了伤痕。
养鹅是一项技术要求比较高的活,当时农村里养鹅的很少,可妈妈不是一般的农民,我们因此比别人家的孩子多了一份新的任务。鹅对吃食比较挑剔,特别是刚刚买回来的一两个月,必须吃嫩草拌着糯米粒,比人还奢侈几分,对青草的品种也有要求。
经过几轮喂养,我和弟弟妹妹发现了诀窍,鹅最喜欢吃的食物有两种,一种是纯粹的青草,草茎爬在地上,叶子只有米粒大小,大人们形象地称它为“碎米草”,一般生长在高粱、油菜等旱土作物的脚下;另一种是莴笋叶,当然不能大片大片地吞下去,而是必须切成细细的丝状,细的程度甚至比得上爷爷的烟丝。我曾经用爷爷切烟丝的小刀和小木板为鹅们切过几回莴笋叶,虽然挨了妈妈的责骂,爷爷却只是摸着我的小脑袋,淡淡地笑了笑。
让我们感到很失败的是,虽然我们找出了鹅最喜欢吃的东西,可家里养了好几回鹅,长起来都很快,可一旦等长到两三斤,有不少会莫明其妙地死去,让我们很难有机会吃到新鲜的鹅肉。
养鸡是我们出力最少的活,因为可以放养在房子的附近,让它们自己会去地里寻找各种食物,不用专门去喂什么。只是孵鸡的时候有点麻烦:妈妈收集好二十来个鸡蛋,放在一个垫满稻草和部分烂棉絮的箩筐里,让抱窝的母鸡用自己的体温去孵化;到十来天的时候,就要把这些鸡蛋拿出来,一个个放到煤油灯前照一下,看里面是否有鸡的胚胎形成,没有的是寡蛋,会拿出来煮给我们吃,其他有胚胎的继续让母鸡孵化;快一个月的时候,一只只小鸡崽就会啄破蛋壳出现在我们面前,有些鸡崽可能力气不够,妈妈就会去帮忙,找到小鸡脑袋的位置,小心翼翼把蛋壳弄一个小洞,避免它弊死在壳里,而这样的鸡崽,长起来往往会比自己出壳的慢半拍。
还有一桩麻烦又有趣的工作,每只母鸡都会有“抱窝”的时候,但家里有好几只母鸡,真正孵蛋的少,剩下的必须要想办法让它“醒抱”,母亲会用一根羽毛穿过它的鼻子,再在它脚上拴一些重物,一边让它难受忘记抱窝的本能,一边让它飞不到窝里。我们的工作,就是跟着它,不让他有“就地抱窝”的机会,一旦它停下来作打盹状,就泼它一盆凉水,让它清醒地四处乱跑。
虽然总是不停地养这些猪、鸭、鹅、鸡,但轮到我们一饱口福的时候却很少,大人要靠它们换钱,只有在过年过节过生日、请人帮忙修房子、请匠人师傅制作家具的时候才会宰杀一两只,让孩子们吃上一砣两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