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她也不再勉强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吧,她的时间不多了,得赶紧把重要的话一股脑的说出来。
“唉,四哥啊,你拿下辽国后,竟在黄河北岸陈兵,看来是要与官家争个高下。”随即高太后把话题转到了兵事上,说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你们都是老身的子孙,即便煦儿是个忤逆不孝的,你也是个从不听话的,可也让老身不忍心啊!”
虎?
就这破朝廷也配用虎来称呼?
怕不是用猫来称呼都有些过分吹捧了!
然而高太后并没有继续细究这个话题的意思,而是话锋再一转。
“好在都是赵宋子孙,总归没有便宜外人。”高太后说罢,抬起手臂指了指床角的位置,说道:“你掀开被褥,那下面有一个暗格,你且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吧,留给你的。”
来了!
赵頵心头一动,知道重头戏这才刚开始。
他就说这位大女主,堂堂太皇太后,不可能这么昏聩。
赵頵依言打开暗格,只见里面是一个小箱子,箱子上了锁。
赵頵也不用钥匙,屈指一弹,一道剑气就斩开了锁头,随即打开箱子,里面是三份黄橙橙的卷轴。
“这些都是给你预备的……”
高太后开始有气无力了起来,说道:“这三份诏书,分别是立你为摄政王的诏书、废黜官家的诏书,以及赦免你的诏书,这三份诏书,皆是以老身之名,你且仔细收好。”
“若你大事成,望你留官家一条性命,即便是把他圈禁起来,终老一生也好,千万别残杀血亲!万一你事败,那份诏书或可保你一命。”
“诏书下面,还有被老身藏起来的虎符,你也拿走吧,枢密院乃是文官掌权,你如今得罪了全天下的士大夫,这东西也不一定管用了。”
赵頵拿起诏书,果见诏书下面压着一块铜质鎏金虎符,正是调动全国兵马的信物,为太后所执掌。
高太后说的不错,这东西怕是已经调动不了文官掌权的军队了,但有比没有强,赵頵也就收着了,以后朝廷再建,这东西还能再用。
“儿臣多谢娘娘!”
赵頵知道高太后想得到什么,于是应承道:“娘娘放心,若是儿臣事成,史书上定然记载,娘娘临朝辅政,乃是女中尧舜,千古贤后!”
高太后闻言,干枯的老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如此,老身……也就放,放心了。”说完,脸上红润迅速退去,脸色再次变得苍白如纸。
高太后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所图无非是身后名而已。
虽然她病了几个月,但她又不是病傻了,自然能看出当今的皇帝赵煦,自从她重病之后,对她这个祖母的态度乃是如何的转变之快。
那小子是个刻薄寡恩的性子,怕是自己死后连太皇太后的尊号都保不住,幸好啊幸好,孙子指望不上,她还有可心的儿子能够指望。
而且,这儿子眼瞅着就把孙子压服了,高太后特意藏起来的虎符和诏书,一个还是念着母子情份,另外也是为了这一自己的小目的。
谁不想身后名,流芳千古!
而不是他奶奶的遗臭万年!
“你二兄……被圈禁……救他,莫……莫要……残害血亲,好……好自为……为……”
拼尽最后的力气,高太后握住赵頵的手。
然后,最后一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娘娘,别怕,安心睡吧,死是凉爽的夏夜,可供您无忧的安眠,以后事,有我在,不会有错了……”
赵頵见状温柔的宽慰了高太后一句。
呼……
下一秒,高太后的嘴角挂上了一抹笑容,安然的吐出了人生最后一口气,脑袋一歪,彻底去世了。
随后,赵頵跪在高太后的榻前磕了四个头,这才离开了慈宁殿。
赵頵沿着水路原路返回。
不一会儿就顺利的出了皇宫。
如今有遗诏在手,待天亮后,赵頵便会出城渡河,誓师南征了。
赵頵对自己的军队,以及大宋的军队都很放心,如此想必用不了两天,汴梁城头便会变换大王旗。
来到城外,赵頵走进某处农户家里,骑上自己遗留的战马离开。
行了十里有余,赵頵进入一座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
这里是赵頵与贾如约定会合的地点。
不过,贾如并不在,而是率领骑兵干扰宋军的视线。
庄子里只余下王语嫣等人,以及一众负责接应的锦衣卫卧底们。
赵頵为了得到大宋情报,自然早就将锦衣卫留了一些人在南边。
如今,大事将成!
这些卧底们也就没必要继续卧着了。
随后,赵頵留书一封,粗略交代了接下来几天的作战部署,让其继续骚扰宋军,具体实施细节则由领兵将军贾如根据形势自行安排。
留好书信,赵頵独身一人离了村落,打马飞奔至黄河岸边渡河。
他有绝世神功在身,直接飞身横渡黄河。
下午时分,赵頵已经来到黄河北岸与宋军隔河对持的吴军大营,三通鼓后,召集众将领。
“两日后渡河!拿下汴梁城!”
汴梁城乃是皇都,身为亲王,兵犯皇都必须师出有名。
于是,赵頵让苏轼提笔,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讨逆檄文,并吩咐抄写千份,派人乘小船连夜渡河,隔天混进城内撒遍汴梁。
而且,赵頵压根不用清君侧的名号来掩饰自己的目的。
他要造反,干嘛藏着掖着,而且藏给谁看,掖给谁看?
造反就是造反!
煌煌青史,悠悠众口,堵得住谁?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赵頵让苏轼写的檄文中,光明正大的直言道:
今上不仁,忤逆不肖!
暗害太后于紫垣,任用宵小于朝堂!
昏庸无德,鲜耻寡情!
欺世盗名,肆志横行!
俾污史实,败纲乱常!
无德于国,有祸于民!
毋闻民生,不恤民情!
沉赋重税,滥用国力!
毫无安民之举,常怀乱国之心!
而他赵頵则是奉着太皇太后诏令,举义师,除昏君!
而且,他还给南边的军民们画了一张香喷喷的大饼,声称自己拿下汴梁之后,安民政策一如北地,兴商业,分田地,减赋税等等……
总而言之,自己就是光明正大的反了他娘的,谁来也不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