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殿内,高太后端坐在凤床上,慈祥的面容上,却微微带着一抹威严,说道:“今日皇帝大行,太子灵前即位,此乃众望所归之事,如今大位已定,你二人莫做非分之想,勿让老身这个当母亲的难做。”
此刻,这宽敞的宫殿之内,只有母子三个,并无旁人,高太后也不用旁敲侧击,而是直接警告了。
当母亲的警醒一句不懂事的儿子们,本就是应该的,当儿子的自然不能说什么,更挑不出半分理。
更何况,高太后自认为也还算了解自己生的这两個儿子。
赵頵和赵顥二人皆素有贤名,说白了就是爱惜羽毛,为名所累,而且也并非那种忤逆不孝的孩子。
这也是为何高太后能在此刻直截了当的说。
若是那种浑不吝的混账东西,她自是要换一种方式了。
毕竟,当母亲的若是被儿子们顶撞了,她的面上也无光,说出去不仅不好看,还要被人戳脊梁骨。
要知道,古人言,子女不教,父母之过……
只是高太后似乎也并不明白,若是父母不慈,其儿女中恐怕很难有孝顺的孩子出现。
不过,她是掌权的太后,心中对于接下来的朝堂布局很急切,此刻也顾不上许多了,只能先拿出当母亲的威严来,压一压两个儿子。
“儿子不敢!”
赵颢连忙惶恐的说道。
赵頵也是有样学样,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既是如此,你们二人以后就老实的在府内读书吧,不要再出来招摇过市了,尤其是四哥儿,听闻你擅于画竹,皇城外头倒是有一处庄子里种满了竹林,风景绝美,老身就赏给你吧,让你能安心的作画。”
随即,高太后语气突然严厉了起来,道:“还有,那什么蔡确、邢恕之流,名为变法图强,实则皆奸妄小人,以后断不可再与之来往!”
“是,儿臣记下了,谢娘娘的赏赐。”赵頵闻听四哥儿,知道是在说自己,连忙恭敬的点头,再道谢。
不过,就算高太后不说,他也打算跟一些人撇清关系了。
而现在,高太后直接助他一臂之力,连理由都给他送到嘴边了。
到时候就说,我赵頵经过娘娘的训示,心中诚惶诚恐,再不敢与诸位交往,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们要是怨就怨太后娘娘吧。
别怨我……
而且,蔡确之流,的确是奸佞小人,不可深交,甚至不可交之。
因为他如果做什么大事的话,搞不好就会被这种人出卖。
相比之下,他赵頵更喜欢忠君爱国之人。
例如,关羽,岳飞,李靖,霍去病,戚继光等等等等……
“新皇登基大典过后,朝廷就会召回司马公、苏学士等博学多识的能干之士,尔等若是在学问上有什么疑惑之处,可多多求教于他们。”
高太后又这样说,表明了自己喜爱这批旧党的人,甚至话里话外都有一种让赵頵二人站队的意思。
求教?
别扯淡了。
谁府里没有几个博学多才,却又名落孙山的客卿。
他们这些在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任何的交往都会引起强烈的轰动,使人往深入去想。
若是赵頵和赵颢兄弟二人,真的天天往司马光等人的府上跑,恐怕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高太后了。
到那时,恐怕高太后还要将二人叫过来训诫一番。
甚至,赵頵连高太后到时候有可能说的连话都能想到。
不外乎就是,司马光等人皆为朝堂重臣,每天公务繁忙、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陪你们两个猴崽子玩闹,以后断不可再过去打搅了。
反正,谁的拳头大,谁说的话就是真理嘛。
哪怕前后矛盾了,可是谁敢挑刺呢?
其实,若是没有破境珠的话,赵頵还真有可能这么干。
高太后拆了他的家,那他就偷高太后的家,换家战术谁不会啊。
哪怕司马光等人严词拒绝他的靠近和拉拢,那也是照样没有用。
毕竟,只要他一个堂堂的亲王足够不要脸,天天往司马光等人的府上跑,旁人不明所以之下,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赵頵与这些人相交甚欢,甚至已经穿一条裤子了,他曹王又支棱起来了,届时局势自然会不一样,毕竟人心隔肚皮,再加上那些大臣全都是怀疑小王子,哪怕几人说开了,也照样会心有疑虑。
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皇室亲王,司马光等人是朝臣,哪怕有太后撑腰,还真敢将他拒之门外吗?
更何况旧党那么多人,不可能人人皆如此。
当然,这么做肯定不可能动摇太后的根基。
但是也能恶心她一下,甚至让太后和旧党出一波乱子。
若是想要逆袭的话,其实唯一的出路,还是离开这汴梁城才行。
永乐大帝是怎么造反成功的?
第一步很重要,要先有自己的班底。
这样一切才有可能。
否则,若是被软禁在这汴梁城里,那他连喝汤都赶不上热乎的。
“儿臣谨记!”
赵頵和赵颢二人连忙再躬身回应。
而在此刻,赵頵的心中多了一抹急迫。
砸缸的司马光,还有爱吃肉的东坡先生要回朝堂了。
这大宋的朝堂上,恐怕要掀起一场新旧两派的党争。
而结果,赵頵自然知道,支持变法的新党会被一扫而空,罢官去职或是贬斥出京,届时整个朝堂都是旧党主政,再无新党立足之地。
而赵頵和赵颢这两个新党的大旗,其下场自然就一目了然。
所以,这破地方真不能待了!
自己必须得找个由头避一避!
随后,赵頵略一沉思,扑通一声就跪下来。
甚至,他的膝盖都疼了,可见有多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