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很小吧?”我面露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然后拿掉了放在沙发上的几本书,示意他坐。
“还好,很整洁,也很干净。”
他环顾了一下,然后淡淡地说:“好像是刚打扫的。”
我额头瞬间两条黑线 ̄□ ̄||几个意思?我刚打扫完,你就来了?我是为了迎接你?
“就……下班早,回来打扫了一下。”
我在解释什么?我为什么要解释?!
“看来你好像一点都不上心自己的新项目。”韩辰昀说得漫不经心,饶有意味地看向我。
嫌我下班太早?没有好好准备他的项目?
一时语塞,但还是硬着头皮反问:“你这是在怀疑我的工作能力?”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们的对话,带着不该有的熟稔,一点都不像是老同学久别重逢后的寒暄与客套。
“那倒没有。”他淡声说,然后眼神撇向了别处,观察房间的每一处地方,寻找他好奇的点。
我一下子泄了气,刚才还有要继续争辩下去的冲动顷刻间消散殆尽。
如以往一样,正如我满副武装,正要准备反击的时候,对方突然卸下盔甲缴械不干了。
正如遥远的回忆里那一场群体性的审判,好似所有人都质疑我,只有他说——我相信。
淡淡的,不费吹灰之力,不着任何在意。
韩辰昀又缓缓吐了两个字,将我拉回了神。
“已经?”韩辰昀看向阳台小桌子上摆着的红酒和小食,转过头问。
我歪了一下头,“正在享受美好的独酌时光。”
“那刚好,再加把椅子。”
说完他已经自觉拿了客厅的椅子往阳台走。
这家伙,倒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搬了椅子他就直接坐下,还煞有介事地环顾了一下周边的环境,“你这地方风景倒是不错。”
“风景和租金价格成正比。”
“那是,毕竟是巴黎市中心。”
“所以?你住哪里?”
突然觉得问题有点不妥,我又接了一句,“应该也在小巴黎吧?”
否则怎么这么巧能遇上?我心里想。
“93省。”
“那有点远的,怎么不住在市中心?”
“太贵。”
“……你是在反讽还是开玩笑?”
“小巴黎地段好,但是一般的房子空间面积太小。”
我没接话,站在地板上的脚指头好像不自觉地抠了一下。
他的意思是?我的房间太小了?
尽管是事实,小巴黎寸土寸金,出租的房屋一般面积小而且租金贵,对年轻人来说不是很好的选择。
但是我总觉得他不经意的话语中带了一点“瞧不上”的嫌弃。
以及,是否还会觉得我是那个为了看见巴黎铁塔,感受所谓的巴黎浪漫,所以不惜花“重金”也要蜗居在市中心的“虚荣”?
我的心不经意间有一点坠坠的感觉。
这种感觉,贯穿了我预见他之后的整个高中以及大学时代,后来我才明白,是那种骨子里自带的自卑,所以对别人不着痕迹的话过于敏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见我很久没有回他的话,韩辰昀转过头来,“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缓过神来,拿了一个酒杯和一小盘树莓过去。
阳台面积不大,锵锵容得下两个人,一张圆桌和两把椅子。
我在阳台上种了一些花,但还没有到季节,只是零星的几个花骨朵。
我坐下来之后,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尴尬,拿起酒杯自己抿了一口。
“哦,给忘记了。”我这才发现,给他拿来的酒杯还是空的。
“我自己来吧。”
我看着他娴熟地倒酒,然后煞有介事地转着酒杯。
我看得有些发呆。
他瞥了我一眼,“怎么了?”
“行家啊!”
空气,似乎又凝固了一下……
“算不上,只是在法国待的时间久了。”
“你酒量怎么样?”
“嗯?”韩辰昀似乎有被我的问题惊讶到,大概没想到我会问这么“冒昧”的问题。
“哦,我的意思是,你的酒量应该很好。”
“还行,”他顿了一下,然后又补充道:“至今还没醉过。”
“那是挺厉害的。”我又默默抿了一小口,礼貌性地夸赞。
想起几年前在他朋友圈看到了他和几个同学喝得满地都是酒瓶子的照片,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这个人酒量是真的可以。
“你这表情,”韩辰昀此刻看着我,慢条斯理道:“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
“嗯?”我眨了眨眼,“说你酒量好啊,有什么问题?”
韩辰昀轻哂一声,语气疑惑又有点狂妄,“就这?”
是我们沟通出现了什么障碍吗?这回轮到我疑惑了,“夸你酒量好,不对吗?”
“……”
韩辰昀顿了一下,视线落在我脸上。
眼眸漆黑,唇角淡扯着,略显玩世不恭。
而我,不自觉地就低下头,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一瞬间,我觉得脸上有点烫。
这似乎是两人重逢之后,头一回单独交流。
好像没有多年不见的生疏,又好像只是被晚间温柔的微风柔化。
是让我有点熟悉的感觉。
“真的有那么巧吗?”我不知道说什么,但又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来缓解时不时就尴尬的气氛。
“什么?”
“我是说,在公司能碰到这件事。”
“你想听真话?”
“果然不是巧合?”
“倒也不能这么说,”他思考了一下,“我们其实与你们公司前期一直在接洽,这就是为什么第一次你能在酒馆里遇到我。”
“就那次部门的聚会?”
“没错。”
我看着他,脸上有一丝疑惑。巧不巧和已经不重要了,或许真的是有点难以置信吧。
“所以,那次会议你就亲自来了?”
韩辰昀瞥了一下头,抬眼看我,似笑非笑。
“毕竟是老同学,还是有点私心,想给你一个惊喜。”
眼眸漆黑,唇角淡扯着,略显玩世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