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阿莱西娅脸上的震惊不比瓦少。
就在方才,她遇见了几百年都未曾遇见的怪事——她竟然被萨卡兹的众魂拒绝了!
不!也不能说是拒绝,反倒像是……听到了但是不回应。
这是阿莱西娅在整个仪式结束后才猛然意识到的一件事,也正是这份后知后觉让她又惊又惧。
因为这可是萨卡兹的祭坛,所祭奠的对象也是萨卡兹远古的众魂们,在众魂的保护下,灵魂脱离肉体的过程中自然不会受到威胁,可如果众魂拒绝了祭奠,仪式别说成功!连进行都不可能!
但仪式成功了……进行的过程更是顺利无比……在某个不知名存在的帮助下……至少自己没有经受任何危险的……成功了?
作为整场仪式的主导者,阿莱西娅自然是跟随着袁越的意识见识到了一些东西,只不过和袁越所经历的那场疯癫诡异之旅不同,阿莱西娅看见了一片黑暗。
她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待了多久,她只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记忆中连贯的发生了两件事——她去到了黑暗里,而后袁越的灵魂突然飞到了她的身上,连带着她一起被砸回了现实世界。
……活久见……真的是活久见……
阿莱西娅感到自己麻木的内心又出现了一丝激情,多久了?在这数百年的时光中。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感情,可时至今日,她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变。
在不可知的神秘前,自己依然单纯。
阿莱西娅的嘴角勾起一个怪异的笑容,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袁越,以至于她都忘了现在的自己其实是个瞎子,毕竟在自己刻意的控制下,从那时受伤开始自己的双眼就一直都是失明的状态。
虽然看不见,但对于阿莱西娅,失去了眼睛,她能看到的东西反而更多了。
只不过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此刻她那对暗淡的粉红色眸子睁得老大!
也正是这个开眼把瓦和身边的其他人都吓了一个激灵!
瓦愣愣的看向那个自己心中伟岸无瑕的导师和信标,看着那个即便活了几百年也依然是一副十六七岁少女模样的阿莱西娅。
不知为何,他突然在一股寒意下抖了抖,狠狠的咽了口口水,瓦心中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他感觉从现在开始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咳咳……没……没事……不用管我。”
在瓦的声音下,阿莱西娅猛得回神,一下子从地上窜起,连那身黑色连衣裙上的灰尘都来不及拍,就这么一反常态着急忙慌的朝着瓦跑了过去。
“……还真是失魂症的状态。”可看到袁越如今的情况,阿莱西娅眉头一皱,心中的激情也因为歉意收起,“瓦,先试试对话吧。”
“对话?小姐,你没说错吧?要知道失魂症是因为灵魂的缺失,或者是其他灵魂与自身混合以至于主次人格分裂等等等等原因所导致的一种情况,这什么时候可以通过对话来治疗了?”
瓦听的又是一惊,疑惑的在阿莱西娅身上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嗯,没错,正因为失魂症的原因是跟灵魂有关,本质是因为灵在缺失后通过意识在脑电波层面上对大脑的一种欺骗,只是在没有荒域污染的情况下,大多数得了失魂症的人身体反而都是正常的。”
阿莱西娅点点头,她很欣慰瓦在这种关键问题上无比认真的态度,所以对此快速的解释起来。
“但他不是,在仪式结束后,我可以确定他的灵魂没有任何缺失和污染,瓦,这么跟你说吧,我和他是一起回来的。”
“这……可能吗?”瓦看向从睁眼到现在一直沉默的袁越。
“没什么不可能的,他应该是在那里面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导致自己大脑触发了保护机制,短时间将情感与记忆一同封存了。”
阿莱西娅拍拍瓦的手臂,示意他松开袁越。
“先问几个问题吧,我们至少得确保他有活下去的欲望以及进行语言表达的想法。”
瓦迟疑地松开手,袁越沉默的将举起的手放下,没有再进行先前看起来像是自杀一样的举动。
“呼……好,看来他还是听得进我们的对话的。”阿莱西娅松了口气,随后她走到袁越身前,慢慢的蹲了下来,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好,我叫阿莱西娅,这位是我的同伴和学徒,他的名字叫瓦,抱歉,刚才他的举动并没有恶意,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如你所见,我们是萨卡兹,但我们和萨特不一样,我们不希望斗争,我们渴望和平。”
“是的,这是句很可笑的话,对不对,一个萨卡兹,一个血魔,竟然说自己渴望和平,听起来简直比那个想要世界和平的话更加可笑……”
“不!”
突然,就在阿莱西娅带着自嘲和开玩笑说完那句话后,袁越猛得大声的说出了一个“不”字。
即便语调单纯到没有感情,可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却让阿莱西娅与瓦二人愣在了原地。
这也难怪,因为那句话听起来充满了自嘲和开玩笑的意思,正常人肯定不会把它当真,他们这么说也只是将其作为了拉近关系的一种手段,可即便如此,也不代表他们真的会把这句话当做开玩笑。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我可以骂我自己,但这不代表你骂我我就不会骂你,相反,我会狠狠的骂回去!
因此,这一记突如其来的回应直接把两人干沉默了。
“不,不可笑,理想不应得到嘲笑。”
袁越凝视着洞窟上方的黑暗,语气单调冰冷,毫无感情,可就是这份毫无感情的话语,却让其听起来更像是一句无法撼动的真理。
阿莱西娅和瓦对视,他们同时察觉到了对方想法的变化,当然,瓦虽然无法通过视线得知阿莱西娅的想法,但在这长久以往的相处和阿莱西娅的能力帮助下,两人之间的默契早已不言而喻。
那是一致的想法,那是相似的觉悟,那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对另一个理想主义者的……惺惺相惜。
阿莱西娅将脸转向袁越,嘴角突然噙上一抹淡淡的微笑,很好,这下不能让你死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袁越,这是你的名字对吗,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可以。”
“谢谢,很抱歉,在你内心如此混乱的这个时间段打扰你,但请相信,我们是来帮助你的,我们并不会把自己主观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我们只是想知道,你现在在想些什么,你需要些什么?不必想什么特别复杂的东西,什么都可以,想的话就把它说出来,我们可以帮你。”
袁越沉默了好一会,结结巴巴的说出了一句话。
“…………任…………任务……任务……失败了吗?”
“你是在问我的任务吗?嗯……但我的任务看起来还没有完成,我的任务是尽可能拯救这里的人,而我此刻正在拯救一个最重要的目标,他可能不会影响整个任务的最后结果,但如果无法成功,这会让我的心无比难受。”
“……那个怪物……死了……”
“嗯,这都多亏了你,是你的勇敢和无畏帮助我们击溃了那个怪物,你的付出与奉献令我们无比感激。”
“你做了什么……我当时会死……我还活着……我失去了感情……我感到……好奇怪……”
“嗯……是的,关于这点,我无法否认,是因为我才会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失去感情等同于抛弃自己的记忆与人格,这比死亡还要令人恐惧……”
“真的十分抱歉,我知道你会恨我,请吧,恨我,骂我,怒我,怎么样都可以,但请你务必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去拯救你的机会。”
“……我……感受不到恨……感受不到愤怒……我不会去恨你……我……好奇怪……”
阿莱西娅沉默了一会,她抿了抿嘴,安慰与询问在喉中汇聚,良久后,化为一声叹息,一个问题。
“那……你知道对比吗?”
“知道,我的记忆中有这个词的描述。”
“你也可以不必按照记忆中的来,你可以试试不经过想象直接回答,试着去忘掉自己脑海中的条条框框,忘掉大脑,忘掉记忆,嗯,你看,我握住了你的手,你的手有点冰,你能感受到我的温度吗?”
“……不……我……好像……呃……”
“没事没事,不必去想那么多,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试着去忘掉,来,看着我的脸,看到了吗?这个是笑,从现在开始,不要想那么多,你只需要看着我就好。”
“……”
“呵呵,那……我继续了,袁越,你喜欢国家吗?”